车子在门口被安保拦下。
黎晚棠低头看去,电话是岑清打来的。
“黎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刚刚出了点意外,开场舞会取消了。
可后续安排的节目时间都是固定的,这中间空出来了十五分钟,我想请您来帮我弹下琴,镇一下场子!”
弹琴镇场子?
不要告诉她,堂堂季家,连个会弹琴的人都找不到了。
更别说今天来那么多宾客,别的没有,显眼包总有不少吧?
黎晚棠想也没想就拒绝。
“不好意思岑清,我刚刚来事了,衣服弄脏了准备回去换呢。”
说着,荣欢下去跟安保交涉。
岑清语带哭腔。
“黎老师,我求求你了,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我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
她在那边难过极了。
但是黎书瑶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黎晚棠就是想帮她,也得先把自己从屎盆子底下捞出来。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岑清忽然说了声:“二舅舅?”
接着,那边便换了人。
在有些嘈杂的背景下,他的声音明显的冷静淡漠。
“过来,我给你换。”
“……”
活爹又闹哪样……
黎晚棠看着手机,有一种巴掌伸不进屏幕里的无助感。
顿了两秒,她决定和盘托出。
“黎书瑶早就知道我会来,她设好了局等我,我能不能不过去?”
那边语气依旧淡淡:“我知道。”
知道?
黎晚棠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
“她设的局像小孩过家家,有什么可怕的,过来弹个琴,待会我让阿昌送你回去。”
他说得轻松,但是她怎么直觉就不太对劲呢……
但现在活爹下场,她也不好就这样离开,只好让荣欢将车开了回去。
到达宴会厅时,可容纳近千人的大厅已经座无虚席。
数十盏造型繁复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得刺目又辉煌。
大厅靠近门口有一个大舞台,上面悬挂着30米的大屏幕。
屏幕放着台上的现况,主持人对着新人讲着贺词,有新罗顶尖舞者在一旁翩翩起舞。
舞台一侧,工作人员架起古筝,放好了琴凳。
主持人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伸手请新人下台。
岑清和白洛南两人毫无默契可言地一前一后下了台。
黎晚棠走到眼圈有些发红的岑清面前。
一旁的白洛南瞥了她一眼,眼神不豫。
“别被我查出这事跟你有关系,不然……”
他阴笑一声。
岑清立马怼了回去:“你自己干的好事,关黎老师什么事?”
白洛南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也不多说什么。
显然是到了贤者时间。
黎晚棠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转眸对岑清道:“有安排好的曲目吗?”
岑清摇摇头:“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弹点轻松好听的就可以。”
黎晚棠回以一笑。
“好。”
虽然季云升的目的未知,但她只要熬过了这十几分钟,应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哦对,还要小心不知藏在何处的三太。
她心事重重地在筝后落座。
筝旁别了麦,轻扬婉转的琴音顿时顺着无处不在的音响传遍了大厅每个角落。
大厅上空延展出的景观平台上,偌大的空地,只设了一张桌子。
桌上人也不多。
季家三位男丁,以及白洛南父子和岑老爷子。
除了季霆风身旁坐了个女伴,季家这边其余两位都孑然一身,清净得很。
岑老爷子看着已故女婿的两个一表人才的弟弟,心里滋味复杂。
待看到未来亲家和孙女婿时,心情更复杂了。
白洛南就不说了。
脸上两个大耳括子是他应得的。
但是白承远自己也……
儿子的订婚宴,他左拥右抱的,成何体统。
老爷子将拐杖放到了一边,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季霆风也是没眼看,甚至和女伴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桌上气氛差得可以。
季云升看了眼对面,白承远是混了多国人-种的混血,长相更接近白人,但是他在新罗和华国起家,一出口就是流利的新罗话。
“宝贝儿,我觉得还是你嘴里的酒更好喝。”
说着,白承远一把揽过女人的肩膀,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去,便从她嘴里将酒抢了过去。
“!”
岑老爷子差点要吐血。
季云安给他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只好稳下来。
季云升一边饶有兴味地看向对面,一边从烟盒中摸了支烟出来。
季霆风连忙推开女伴,给季云升点上烟。
烟雾漾出指尖,季云升抬手,却突然想起好像谁说过闻不得烟味,便又放下了手。
“听说白老哥上次和封首鸣刀枪相见,被他打中你裤裆丢了颗蛋?看样子也不怎么影响么。”
话一出口,白承远不规矩的手便猛地顿住了,季霆风和岑老爷子也都愣在原地。
还得是他啊。
虽说白承远父子不靠谱,但是这父子二人于经商上的确是有几把刷子。
白家的船业不知是多少水陆国家的经济命脉,就连玖岳都离不得他。
不然季家也不会明知道这家是个什么德行,还把岑清嫁过去。
所以,在季谨做了这个决定时,岑老爷子和季霆风都是敢怒不敢言。
季霆风吸了吸鼻子,无比崇拜地看向季云升。
后者浑然不觉他刚刚那句话有多惊人。
“不过也是,一睾人胆大,独头蒜更辣。”
他勾唇笑得嘲讽。
白承远先是黑了一张脸,随后在季霆风以为他要发火时,他又猛地大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老二,你怎么还是这个烂样子!我现在是不太行了,但也比你从来不行要好些吧?”
他笑得放肆,声音也大,还带着白人声线里独有的浑厚共鸣感。
下面有人闻声往上看过来。
白洛南清了清嗓子,提醒他父亲。
“爸,小点声音。”
这不光彩。
白承远冷嗤一声,刚要反驳过去,忽地听到了一段高难度的古筝泛音。
空灵飘逸,只闻声便令人心旷神怡。
白承远住了口,情不自禁站起身往下看去。
他们这个位置离舞台很近。
近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角落里静静弹琴的女孩。
黑发如墨,素手抚弦,虽然算不得台上的主角,可她的外表和高超琴艺,却比旁边身姿曼妙的舞者更引人注目。
“这个女孩,好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胸大腰细,是我的菜!”
白洛南当即下了定论。
季云安闻言立马抬眸看向白承远的背影,眸光剧动。
季云升透过烟雾,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唇角弧度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