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忘却的往事,一点一点在苏醒。
秦蓁听到院长办公室外间,那对夫妻还在和院长妈妈争吵。
“这孩子我们不会领养了,一点教养都没有,还把我害得这么惨!”
“你看看我现在这张脸,我还怎么出去见人?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个,我耽误几天工作了!?”
“我不管,你们福利院必须赔我精神损失费,怎么也得赔我个十万八万吧!”
“那是因为你对孩子动手动脚,我还没找你要个说法呢!”院长妈妈自然是相信她们的。
“说我动手动脚,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男人当时特意避开了监控,她们自然拿不出证据。
“别说什么孩子都看到了,呵,小孩子的话,根本没有可信度,福利院的孩子,更是撒谎成性!”
“你!”
男人的妻子从始至终都沉默着,大概……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丈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孩子呢?”
妻子忽然开口询问道。
“你要做什么?”院长妈妈警惕道。
妻子的面色却很平静:“让我见她一面,我要听她亲口说。”
院长妈妈皱眉:“不行。”
“那你就算是变相承认,你们在撒谎了?”
“我才没有撒谎!”
在院长办公室里间休息的小女孩,一把推开了房间门。
女人的下巴轻抬,直直地盯着小女孩:“你说他动手动脚,是真的吗?”
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女人沉默了,男人却是顿了下,随后这才摸着自己的鼻尖,讪讪道:“老婆,你别听她瞎说啊……”
“我才没有瞎说,就是你对我动手动脚,还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你就给我买新裙子!”
因为被秦蓁保护过,所以小女孩鼓足了勇气。
可是,她的勇气换来的却是——
“啪!!!”
女人恼羞成怒的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便是刚刚还心虚的男人,此时都吓得直接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你凭什么打我!?”
小女孩捂着脸,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女人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她看着小女孩,像是在看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
“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还要一点脸吗!?”
陌生的、侮辱的词汇,几乎是瞬间让女孩哭出了声。
她不懂,她只是拒绝了一个人的触碰,只是将遭受的一切实话实说,为何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院长妈妈赶走了那个女人,轻轻地把女孩抱进了怀里。
“是我错了吗?”
院长妈妈轻声道:“不,错不在你,你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是我没能审核仔细,让你受了委屈。”
秦蓁看着自己敬爱的院长妈妈,眼底也含着泪水,顿时风风火火追了出去,在女人的惊呼声中,扒了她和她老公的裤子。
“啊啊啊,你个死丫头,放手!放手!”
“不许看!”
“笑什么笑!?”
周围传来志愿者们欢快的议论,热辣的视线,让两人只想赶紧上车离开。
但秦蓁却趁着两个人被裤子绊倒在地,一人又给了一巴掌。
这两巴掌,她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
换来的,自然是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我打死你个贱货!”
“果然是个没教养的野孩子,我若是你的父母,也要把你给扔了!”
谩骂和拳脚相加,秦蓁就算仗着自己身体灵活,躲开了落到自己身上的殴打,但那些咒骂的话,还是一字不漏地钻进了她的耳朵、她的心里。
“住手!”
“两个畜牲,谁准你们伤害孩子的!”
围观的志愿者们见状怒了,纷纷上来护着秦蓁,然后和那对夫妻起了冲突。
这件事,终究是闹大了。
来处理这件事的警察,听了她的话,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伤,又看了一眼她朋友红肿起来的脸颊。
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后在那对夫妻胡搅蛮缠之下,直接一口一个“她还是个孩子”、“不要跟孩子计较”之类的话,将两夫妻给摆平了。
甚至因为秦蓁的这顿打,夫妻俩涉嫌殴打、虐待儿童,被严肃警告。
为了和解,甚至没敢再让院长妈妈赔偿,还捏着鼻子跟他们道了歉。
表面上来看,这件事似乎得到了完美的解决,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弱势群体到哪里都是弱势群体,只需要一个谣言,就能让他们本就艰难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那对夫妻不满在福利院吃的亏,虽然签了和解的保证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再使手段。
在男人的一通宣扬之下,安川福利院成了一个坑骗收养者,会设局诈骗的黑心福利院。
还说这里的孩子,撒谎成性、心机深沉、有暴力倾向。
在他发出去的脸部受伤照片的加持下,不少人都信了。
哪怕也有人帮忙辟谣,但还是很多本来有意向领养安川福利院孩子的家庭,都放弃了领养的计划。
安川福利院在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无人问津,是他们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而这种艰难下,滋生的并不是团结,而是……孤立。
随着记忆一点一点复苏,秦蓁感觉到周遭的一切都在变化。
很快,她的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呜呜。”
若不是黑暗中,有好友低低的哭泣声,秦蓁甚至要以为自己失明了。
这又是什么时候呢?
又是哪一段被她遗忘的记忆?
秦蓁看着小小的自己,和小女孩被关在一个杂乱的车厢之中,开始回忆起这段记忆来。
啊,是那件事。
她和小女孩被孤立的那段时间,有人将她们骗进了孤儿院外的一辆货车车厢里,然后被人从外面锁了进来。
货车司机并没有发现她们的踪影,就这样开着车离开了。
黑暗中忽然动起来的车厢,让小女孩惊恐不已。
她们不断拍打着货车车门,可是司机并没有听到她们的动静。
反而是驾驶室里连着音响播放的音乐,不断传入她们的耳朵里。
“呜呜,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我们会被卖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