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挠挠头,有点搞不明白状况,于是只能傻傻地笑着。
谷蓁深吸一口气,忽地问道:“那叶姑娘呢?”
裴越的笑容僵在脸上。
谷蓁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哑然失笑道:“去年那次见面,我便知道她对你不一般。后来听四哥说,你们每日切磋武道亦师亦友,她亦为你做过很多事,我就在想你肯定不会辜负她。裴兄弟,不是我故意要提起这件事,只是你真的要好好斟酌呢。”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谷梁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与人做妾?裴越敢提一句,谷蓁的四位兄长能活活撕碎他。
但是以叶七的坚定和骄傲,她更不可能接受妾室这样的身份。虽然这依旧是个男子为尊的世界,但是裴越遇见的女子都不普通,想要齐人之福并非易事,不知是幸运亦或不幸。
当然,裴越还未蠢到胡言乱语的地步,他正色道:“谷姐姐放心,我会妥当处置这件事。”
如今他已经明白过来,谷蓁今日突如其来的表白,其实有好几重原因。首先便是客观条件的限制,随着裴越愈发展露自己的能力,谷梁已经不能单纯地将他当成故人之后,更无法强行决定他的婚事,这便是去年底两人谈话的具体显现。在这种情况下,谷梁并不希望谷蓁嫁给别人,问题在于谷蓁今年已经十七岁,哪怕权贵之家的子女晚些成婚没有关系,总不能拖到二十岁去,那会成为外人眼中的笑话。
也就是说最多一两年内,谷蓁肯定要成婚。裴越迟迟没有表态,对他自己来说没有关系,但谷蓁没法继续等他犹豫。
其次便是叶七的存在,随着两人见过之后,纵然谷蓁和她相处得不错,却也通过谷范这层关系知道叶七和裴越十分亲近。
最后便是谷蓁展现出的性情特质,这也是今日裴越震惊的原因。
这个看起来天然娇怯柔弱的女子,同样有谷家人血脉中流传下来的果敢和勇气。明明这件事由赵氏来说更合适,但她仍旧毫无畏惧地主动问出来。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内宅、接受赵氏最传统教育的少女来说,这份勇气足以令人心折。
听着裴越的保证,谷蓁双眉微扬,轻哼一声道:“这麻烦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这是她第一次在裴越面前露出这般娇憨可爱的神态,虽然此刻她已经脸红到耳根。
“谷姐姐放心,你在家中陪伯娘悠闲度日即可,外面的所有事情都交给我,不会让你失望。”裴越微笑着说道。
既然已经有了约定,而且因为谷梁和赵氏的态度两人也算不上私定终身,但谷蓁却不愿继续与他独处,扭过头去说道:“我知道了,你且去罢。在外面做事记得照顾好自己,我……我会在家中为你祈福。”
到最后终究流露出一些不舍与担忧。
裴越颔首道:“我会的,往后我会经常来看望伯娘和你。”
“好。”
谷蓁温柔一笑,顾盼生辉。
用完早饭后,裴越便向赵氏与谷蓁辞行,然后在几名亲兵的护送下赶回西城。待他走后,之前于席间察觉出古怪的赵氏连忙拉着谷蓁回到后宅,仔细地询问起来。
且不说广平侯府母女二人之间的交流,裴越回到清水街祥云商号的总店时,发现外面的眼线依然无所顾忌,他便随意地选中一人,让亲兵与其发生冲突,然后亲自上前打断这人一条腿,随意地丢在街中心。这般看似泄愤的举动配合他满脸杀气,登时让其他人噤若寒蝉,只以为这位年轻的子爵已经疯了,纷纷逃离清水街。
裴越刚走进总店的大门,里面出来一群人,显然得知外面发生的事情。
孙琦等人走在前面,脸色都不太好看。
昨日他们回去之后,今天一大早便赶过来,结果裴越彻夜未归,这些人只好继续在商号内等着,茶水都泡了好几次。
注意到他们脸上的焦急,裴越抬手微笑道:“诸位世兄,我们进去再说。”
谷/span众人只好再度折返。
叶七留在最后,与裴越并肩而行,她打量着裴越的脸庞,眼神十分古怪。
不知为何,裴越感觉心里有些发虚。
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故作镇定地问道:“一天没见,难道我又帅了几分?”
叶七轻轻啐了一口,笑骂道:“你脸皮真厚!”
关于昨夜的密会,以及这些日子所有的谋算,裴越都没有隐瞒,叶七是唯一知道他全盘打算的人。今天和谷蓁之间的约定,裴越也不想瞒她,当然此时不是聊这些的场合,只能稍晚再论。
回到正堂后,陆成急不可耐地问道:“裴越,眼下局势这么棘手,我们要怎么做?”
虽然之前他们议论过商号可能遇到的麻烦,但时局的发展依旧超出他们的预料,尤其是户部的插手让商号的处境愈发艰难起来。虽然眼下还支撑得住,但如果户部继续这样查下去,不光是今年冬天的生意泡汤,甚至会将整个商号拖垮。以如今商号在京都的架子来看,每个月的支出都是一笔天文数字,真要是几个月没有收入,就算裴越也没法坚持。
“诸位世兄稍安勿躁,我知道眼下的情况不好,但之前我便与你们说过,蜂窝煤的生意和首阳山的煤矿是一块肥肉,那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想要保住我们的产业,必须得沉住气。”裴越入座后,不慌不忙地说道。
于同皱眉道:“眼下还不算山穷水尽,我只是担心陛下会被朝堂上的风向影响,到那时才是真的麻烦。”
裴越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的眼光确实不错,能够在眼下一团乱麻的局势中看出真正的关节所在。
孙琦缓缓道:“越哥儿,商号关门的影响太大,要不要我们一起发动家中的力量,至少不能让户部继续查下去。至于七宝阁的底细,我相信你也知道,只要朝廷不插手,单从经商之道来说,我们并不惧他。”
裴越沉思片刻,微微摇头道:“孙世兄,户部的手段名正言顺,这个时候我们从官面上着手,反倒会落人口实。且让他们查去,到时候自然会有转机。”
见他如此笃定众人也不好再劝,毕竟当初说得很清楚,蜂窝煤一事由裴越全权负责,他们只有监察账目之权。略有些沉重的安静之后,陆成咬牙道:“裴越,我要追加股子的份额!”
裴越惊讶地看着他。
陆成道:“股子不用多加,我再出五万两!娘的,这些鸟人欺人太甚,就盼着我们垮掉然后摘桃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兄弟帮你托着底,难道一个户部尚书还能只手遮天不成?到时候账目查不出问题,京都百姓冬天无煤可用,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倌儿怎么交差!”
其他人纷纷点头,都愿意按照之前的价格再追加一份投入,而且股子的比例依旧不变。
裴越虽然感动但不会接受,因为这样的话会导致将来留下很多隐患。
孙琦见状便说道:“这样吧,这些银子算是我们借给你,将来危机解决后,你再按照最低的利息还给我们便是。”
陆成皱眉,于同便看着他说道:“莽子,就这么办吧,否则越哥儿不会同意。”
见他们如此仗义,裴越也只好接受下来,这个时候多几十万两银子无疑增加更多的把握。
正堂内的气氛终于轻松一些,不似方才那般沉重,便在这时,戚闵出现在门外说道:“少爷,有位王府长史在外面,说是要见你。”
众人面面相觑,裴越问道:“哪座王府?”
戚闵答道:“鲁王府。”
裴越冷笑一声,鲁王便是大皇子刘贤,这是打算来敲本少爷的竹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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