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痛快的笑声惊飞了屋檐上的落叶。
上午离去的谷范出人意料地又回到祥云商号的总店,还没进门就让笑声穿透谷蓁和桃花的耳膜。两人提心吊胆大半天,又都不是擅于调节情绪的性格,堂内氛围自然显得十分哀切。
谷蓁眉尖蹙起,待谷范进门之后立刻板着脸说道:“兄长,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谷范见状便知道小妹起了误会,连忙摆手道:“莫急莫急,为兄有好消息告诉你。”
谷蓁喜色跃上眉梢,也不再介意谷范之前的冒失,紧张又期待地问道:“可是越哥儿的消息?”
谷范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唧灌下,而后笑道:“莫急,听为兄慢慢和你说。上午我去了一趟襄国公府,虽然咱爹和襄城侯交情不深,但是上一辈的香火情还在,所以萧瑾的长兄同意联络一些世交,帮裴越撑撑场面。我才刚刚离开襄国府,还没到下一家,半路上就听到一个消息,你们猜怎么着?”
谷蓁银牙暗咬,心想也就是叶姐姐不在,否则一定要揍这个不着调的四哥一顿。
谷范倒是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真的有些急了,连忙说道:“裴越平安无事!你且放心罢!今天朝堂之上,先是兵部尚书刘大夏那个老炮仗将西境战事不利的责任推到裴越身上,要陛下对他革职问罪。你说这个老炮仗是不是吃错药了?他跟咱们武勋没有一点关系,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置喙武勋的官职?”
“啊?兵部尚书?”桃花满脸惊吓,张大了嘴。
在她的认知中,尚书那可是顶天的大官,更何况是兵部尚书,连这样的人都要和少爷为难,这这真是……
她默默握紧了小拳头,似乎想要和那个老头大官儿拼命。
谷蓁既然知道裴越无事,自然就不会过分担心,而且她这两年也找沈淡墨了解过一些朝堂格局,知道兵部尚书只是听着唬人,实则没有多少权势。她白了谷范一眼道:“兄长,小妹竟不知你还有说书的本事。”
谷范哈哈一笑,坐下说道:“刘老炮仗的提议当场就被魏国公挡了回去。这还没完,丰城侯那个老不死的居然跳出来说裴越没有才能,请求陛下罢免他的军职,还让裴越去最危险的南山军寨守城。这个老东西我看是真的活腻了,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谷蓁无奈地道:“兄长,这些话是能浑说的吗?你不能给爹爹招祸。”
“罢了,且先让他的脑袋在他脖子上待一段时间。当时除了李柄中之外,呼啦啦跳出来十几个大臣,都是要对裴越下手,逼着陛下罢免他的军职。”谷范越说越气,猛地一掌拍在桌上。
桃花惨兮兮地问道:“谷少爷,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家少爷啊?”
谷范轻叹道:“你家少爷也确实太能干了些,本来就有很多仇家,又掌着藏锋卫这个天子亲卫,能不惹人眼红吗?”
桃花听不太懂,她只觉得那些人太可恶,少爷吃了那么多苦才有今日的成就,与他们有什么干系?
谷蓁问道:“那后来呢?可是陛下驳了他们的意见?”
谷范这时才露出一抹恭敬,挺直身躯说道:“不是陛下,是左执政莫蒿礼当堂痛斥这些人,还骂他们是一群王八蛋,骂得痛快!然后这时红翎信使直接入宫奏报,西境北线取得溪山大捷!裴越这小子领着藏锋卫,和长弓大营主帅集宁侯唐攸之一起,在溪山军寨附近和西吴镇东大将军谢林决战,前前后后歼敌六万多人!那谢林号称西吴名将第三,结果被打得屁滚尿流,带着几万残兵败将滚回了西吴!哈哈哈哈哈!”
桃花闻言欢呼雀跃,脸上瞬间荡漾开灿烂的笑容。
谷蓁并不会像她那样表露心迹,但是眼神里郁结多时的担忧一扫而空,一直紧紧攥着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松开,轻轻呼出一口气,面容也变得恬静温婉。
她想起一事,又问道:“为何这两份战报不是同时送来?”
谷范回道:“两处战局并非同时发动,成安候路敏先和西吴人交战,落败之后便将战报送回京都,还在战报里牵连裴越,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北线那边的战事迟了两天才爆发,然后倒是将消息第一时间送回京都,只不过北面的路程更远一些,故而迟了这么久。”
“原来如此。”
谷蓁轻轻点头,脸上的肌肤变得愈发光润,她想起那个远在西境的年轻男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他那张喜欢搞怪的面庞。
谷范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那帮之前攻击裴越的官儿,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个个吓得抖如筛糠,要不是两府几位大人懒得收拾他们,恐怕早就让他们滚出朝堂了。”
“为什么呀?”桃花不解地问道。
这些人明摆着是不怀好意,恶意攻讦自己的少爷,难道这样的人还能继续当大官?
迎着桃花疑惑的目光,谷范摇头道:“你不懂,这世上有些事就是这样,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家少爷那样快意恩仇,就连陛下也只是狠狠训斥他们一番,罚了半年的俸禄而已。此事暂且不提,那位集宁侯这次估计又要擢升了,你家少爷就算现在回京,至少也是一个伯爵在等着他。”
“那西境还要打仗吗?越哥儿何时才能回来?”谷蓁问道。
谷范微微皱眉,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还要打。”
一个平和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进来,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正堂。
堂内三个晚辈连忙起身,一贯肆意的谷范恭敬地行礼道:“席先生,您怎么来了?”
席先生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礼,对谷范说道:“首阳山那边有王勇盯着,宅邸那边有戚闵看着,其他几个年轻人也都很有能力。总号这边你需要费点心,孙琦那些权贵子弟和三个总掌柜做事没有问题,但是大局不能操之于旁人手里。”
谷范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惊讶道:“先生,您要走?”
席先生微微点头,目光中多了几分他们看不懂的深意,平静地说道:“我要去一趟西边。”
谷蓁知道席先生对于裴越的重要性,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自觉告诉她,这位深不可测的先生这次去西边,恐怕会有极可怕的事情发生。
席先生望向谷蓁,看见她通透的目光不禁微微诧异,然后温言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此番是去帮裴越一把,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你们在京都安心待着,他肯定会平安归来。”
说罢,又看了谷范一眼,朝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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