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晚上8点半，黎民他们兴冲冲往竹楼区调研去了。

    白城照例一大晚上就来了颜意家里蹭饭，颜意现在改为休息前训练，训练完独享一次洗澡机会，晚上也就没起那么早了。

    颜意下楼的时候白城正在摆碗筷，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转头看到颜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就连黑亮的眸子里，都满载喜爱与笑意：“早啊。”

    落日余晖之下，白城身上像是撒下一片暖暖的金影。

    仅仅一年多，他的外型和气质已跟初见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的白净变成了健康的古铜色，那时的温柔儒雅变成了硬朗强壮，那时的文静变成了野性，那时候手里的书也变成了刀枪。

    “早。”颜意脚步不自觉变得轻快，语气也轻快：“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惦记着你——你说帮我剪头发。”白城摆好六副碗筷，今天他没带人过来。

    “不好看不赖我啊。”颜意坐下，白城固定座位在她旁边，颜爷爷他们相继坐下，看着两人有说有笑。

    白城给大家盛粥，颜奶奶看着他长过耳朵的头发：“是该剪了，不过颜意那技术，只有楚越受得了她，你要三思啊。”

    白城笑着低头看了颜意一眼，颜意恰好抬头看他，白城连忙道：“我觉得她心灵手也一定巧。”

    颜奶奶笑眯着眼：“她理不好奶奶再帮你修。我的技术可是啊有教的。”

    颜母把白城盛好的粥放到颜奶奶面前：“爸的嘴里整天挂着谢叔，你的嘴里整天挂着袁姨，他们两口子人不常来，但在你们嘴里那是没少提。要不找个时间，大家一起聚聚？”

    颜奶奶最爱热闹，连忙附和：“好啊，早就想了，要不是刘富贵那王八羔子，咱中秋再忙活也得庆祝一下。”

    颜意脸色却没有很好，距离和刘富贵一战转眼已经半月，聚集地依旧没能走出那阵阴霾。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失去亲人的是他们，剜心刺骨的是他们，颜母和颜奶奶这些“外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但颜意愧疚心作祟，总觉得，他们还在冰雪里，自己不应该热闹。

    至少，不应该这么快独热闹。

    她举手：“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不如，我们做一场简单大宴，感谢所有居民为聚集地作出的巨大贡献，也给聚集地添点热闹。”

    白城没想到颜意会这么想，末世生存法则之一就是“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她明明已经在末世渲染一年多，杀人时没见手抖一下，对待普通人时却还依旧能够换位思考保持善意。

    但他会同意一切不影响他大计的决定。

    拿着碗的手愣了一秒才放到她面前，坐回位子上学着她的样子举手：“附议，小意的想法很好。不过，既然是你提出来的，物资你可得支援一下呀。”

    颜意的心随他温和的语调颤动，痴痴望向他，四目相对间，那种强烈而美好的情绪如电流般涌动，嘴角不自然勾起甜蜜的弧度，眼里爱意和喜悦无法藏匿。

    ——她觉得白城懂她、爱她、支持她，会是她一生最好的伴侣。

    她很想捧着他的脸亲一口来表达自己的爱意，但长辈都在。

    颜母和颜父相视一眼，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从前相恋时的影子。

    颜奶奶赞同点头：“好，很好！。”

    颜母：“聚集地有你们两个，是大幸事。”

    颜母好友许昌夫妇和很多同事都在这一战中没了，即使聚集地给予物资补偿，也难以慰藉家人内心的悲痛。

    听管安乐说，许昌拼杀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衣服血肉都被砍得破破烂烂。

    他瘦瘦小小黝黑的一个人，就那么倒在人堆里。

    他的妻子李小玉就在他不远处中枪，也许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在那堆里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许昌。

    她用自己被叫做“大块头”的血肉之躯拥住丈夫附身在人堆里。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的也许是守护丈夫不被踩踏，也许是下辈子还和他在一起。

    管安乐说：“我妈妈常说，昌叔那么瘦瘦小小总挨高高壮壮的小玉阿姨骂，还能每天乐呵乐呵，一定是真爱。”

    一场大宴的作用也许微不足道，但也能成为驱散阴霾的一点点火光。

    聚集地并不完美，与末世前的法治世界更无可比之性，但比起外面，已是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