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着扑面而来的海风,我和那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享受着静谧的美好时光,和最好的闺蜜话着家常,这场景,我们均已多年未见。
那辛说,她的律所开在了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我笑着说,下次回家的时候还能去她那儿蹭一杯茶喝。她吐了吐舌头,跟我说那肯定,因为开了这家律所后,她基本就要以工作相伴了,我晚上十一点加班回来,没准儿她都还在。
“那你家怎么办?孩子怎么办?都交给老公带?”
“那怎么行。吴柯渝平时也是早出晚归的,晚上7点能到家就不错了。现在不是有个阿姨专职带迪迦么,我们打算再请一个阿姨带洋洋。时间不充裕,只能花钱了。”
“别啊,阿姨最多照料照料孩子生活起居,小孩子是需要人陪伴的。”我看了眼和洋洋相谈甚欢的老爸,忽然来了一个主意,“看到没,我爸多喜欢洋洋。他现在闲在家里,老喊着没事儿做,不如洋洋放学后你直接让他来我们家,一老一小的也有个伴儿。迪迦要是想来,也来。到时候就三个孩子一起玩。”
“瞧瞧,刚刚还说要防着我儿子把你女儿抢走呢,现在都要陪我儿子长大了。”
“去去去,我那是看小孩子可怜,你少打我闺女主意,再说了,是男是女还不定呢!我看我就得生个小子,让你的如意算盘落空!”
“我能预测未来,你这怀的肯定是闺女!”
我们俩相视一笑,笑容融化在周围人群的欢声笑语里。海面上两三只白鸥飞过,轻轻点水,接着向我们俩的方向挥动翅膀。我和那辛伸出手来,也冲这几只海鸥挥手,亲切回应着这些小可爱的问候。
我爸确实非常喜欢洋洋,等我们下午还琢磨着带孩子们去海滩上捡贝壳时,我爸已经带着洋洋在沙滩上堆了个城堡出来。
每个人都在悠闲着享受假期,中途我一度牵挂杨震,便发消息问他老吕那边怎么样了。
杨震发了个尴尬的表情,我意识到不太对劲,果然,杨震紧接着问,那辛是不是在我旁边,他有点事情要咨询那辛。
我点点头,然后让他们俩电话沟通。那辛按了免提,只见杨震非常小心地问:“大律师,抚养权官司你懂吗?”
“啊?做的不多,但是也做过一些。怎么了?”我们俩都很疑惑。
“就我这个老战友老吕么,他因公致残后新婚妻子就离他而去,把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也留给了他。这十几年下来他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到了高中。没想到他前妻的继子前段时间不幸车祸去世,现在两口子一合计,想把孩子要回去。”
“这算什么事儿啊!”我气得插了一句嘴。
“老吕肯定不愿意,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老吕前妻现在在深圳,再嫁的丈夫这几年生意慢慢起来,现在身家上亿,他们家能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和未来。而老吕现在工资就几千块,养活一个孩子非常勉强。所以老吕害怕自己没有优势。”
“那孩子呢?孩子想跟谁?”那辛又问。
“这么大一个孩子了,什么都懂。他心里肯定是更偏向老吕的,但是这些年吧,他妈也一直给抚养费,也一直偷偷摸摸来看他。孩子也不可能完全放下这个妈。现在老吕前妻非常想把孩子要回去,过继到现在丈夫名下。她也怕没继承人自己男人会出去乱搞,再弄一个私生子回来分家产。”
“她现在丈夫愿意接受这个孩子吗?据我这些年接触下来的生意人,普遍会更看重自己的血脉。”那辛果然有当律师的敏锐,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点。
“她丈夫没有明确表态同意或反对,但是因为不差钱,也不介意多个孩子跟自己生活。而且老吕儿子成绩很好,这点上来看,她丈夫是比较欣赏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我吐吐舌头。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辛笑了笑,对电话那头保证说,“放心吧,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肯定接。只是结果我不能保证,不是说没信心争取到抚养权,而是怕最后因为种种原因结果会变。”
“什么意思?”
“哎,现在不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那辛神秘兮兮。
如果说我的工作性质看经历了无数次人性之“恶”,那么那辛的工作则看遍了太多的世间复杂。有些时候我们俩就在想,是不是找份简简单单的工作过日子更好,但是一想到工作给我们带来的巨大成就感,便又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
那辛决定现在去趟老吕家问问情况,而我则打算陪她同去。我们俩安顿好老人和孩子,便匆匆打了辆车去了市区。
杨震出门来接我们,见到那辛后连说几声“不好意思,打扰你度假了”。那辛笑笑,对他说:“我们这行哪有什么假期啊?还不是和你们一样,说走就得走?”
杨震笑笑,接着领我们小心翼翼地进了这幢破旧的筒子楼。这是个30年前的老房子,一层住了六户,前年刚刚安装了电梯,万幸的是老吕家住在一楼,平时回家倒也方便。
老吕摇着轮椅过来迎接我们,他头发花白,戴着老花眼镜,但是背始终挺得笔直,连给我们倒茶时动作都十分标准,能从这个细节中看出他当年的精密强干。而这套房子确实太老旧了,最新的家具是挂在墙上的那台液晶电视,看得出来转了后勤后,老吕的经济条件并不如人意。
老吕先是谢了那辛,接着又窘迫地问:“那律师,听说您在北京名气很响,我知道费用一定不便宜,您先说个价,我提前准备准备给您。”老吕人倒是实在,那辛听后笑道,“您是杨震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放心吧,律师费我肯定打折算,您先不用考虑这个,我们先再沟通一下细节。 ”
老吕非常感激,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他将自己的情况和诉求娓娓道来。
而我们听下来的意思就是:他非常坚定地要争取儿子的抚养权。
这时,门突然打开,老吕的儿子乐乐出现在了门口。
见家里这么多陌生人,小伙子有些腼腆害羞,不太愿意和我们打招呼,他简单扫视了一下客厅后,就要背着书包往自己房间走。
“手里拎着双新鞋的袋子,这是又去见你妈了?”老吕突然盯着儿子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