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怔了一下,“你说的是雪梅?”
“对对,好像就是这么个名字。”曹玉笑着点头。
杨氏皱眉道:“这婢女犯了错,我已决定将她赶出侯府,世子要她做甚?”
曹玉似想到什么,眸光漾起一抹温柔,“二婶有所不知,侄儿房里新添了一名侍妾,她最是温良不过。今日偶然见到这婢女哭得不能自已,心中不忍便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那宝姨娘?”
“正是。”
杨氏对顾宝瑜无甚好印象,什么温柔良善不过是哄骗曹玉这傻小子罢了。
“雪梅品性不端犯了大错,我才会将她赶出府,这样的人世子也敢留下?”
曹玉转了转眸子,他可听说那雪梅是被排挤陷害的,二婶偏宠救了荣哥儿的那个婢女,任由她拉帮结派。
雪梅就是太老实才着了道,可怜跟了二婶多年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
二婶也是,瞧着精明能干竟被一个小婢女给糊弄了。
“宝瑜心地善良,她若见我没能救下那小婢女怕会寝食难安,还请二婶成全。”曹玉起身,深深作揖。
杨氏见状只能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本就是被她赶出去的婢女,曹玉这般求她,她实在也不好拒绝。
雪梅慢条斯理的收拾自己的行李,此处不容她,自有容她之地。
看来她猜的不错,那宝姨娘对青鸢也是深恶痛绝。
她不过提及自己厌恶青鸢可以帮宝姨娘收拾她,宝姨娘便同意收留自己。
“雪梅。”
听见琉璃唤她,雪梅掩下眸中的冷意,转过身满目伤楚的看向琉璃,“你来了。”
她低垂下眼眸,显得格外凄楚,“琉璃,我们相交多年,我早已将你当做姐妹,今后我不能在你身边警醒你,你切要万般珍重,莫要再步我今日后尘。”
“我不会。”琉璃红着眼眶看着雪梅,强自隐忍着眼底的泪,“因为我不会害人性命!”
雪梅愣了愣,冷笑出声,“所以你不是来送我,而是来替你的好姐妹青鸢教训我的了?”
“原本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最好的姐妹,可你做的事让我不耻!你可以贪生怕死,可你怎么能算计身边之人的性命?”
正因为她将雪梅当做姐妹,所以才更会痛心疾首,“你加害青鸢,夫人只赶你出府已是宽厚。可若你当真去了大房,那便是背主,日后我就全当没你这个姐妹了。”
雪梅将手中的行李一丢,冷冷看着琉璃,脸上全无往日温和,“你真当我稀罕你不成?本也无甚血缘关系,有你无你有什么区别。”
她上下打量着琉璃,讥讽笑道:“论聪慧稳重我哪点不比你强,却要一直在你之下,凭什么?二夫人不重用我,我又为何愚忠于她?”
这是琉璃第一次看到雪梅真实的嘴脸,整个人都愣住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握着夫人的私库捞得盆满钵满,少在那里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雪梅将满腔愤懑尽数道出,只觉神清气爽,提着行李志得意满而去。
宝姨娘身边并无亲信,她去了便是宝姨娘的左膀右臂,日子会比在这里更滋润。
还有青鸢那个小蹄子,这个仇她早晚报了!
顾青鸢没想到雪梅最后竟会到顾宝瑜身边,不过还真是验证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句话,两人都是一丘之貉。
顾青鸢早就知道雪梅的真面目,是以并不觉得稀奇,可琉璃却深受打击。
顾青鸢好生安抚了她一番,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房间,待脱衣洗漱时才突然发现自己的银簪不见了。
坏了!
她当时死里逃生整个人都是懵的,竟然忘了将发簪带走,这若被人发现难免会牵扯到她身上。
不过旋即她又冷静了下来,如果那发簪被人发现怕是早就来寻她了,至今未有动静那便说明有人将此事掩了下来。
顾青鸢脑中蓦然浮现一抹冷峻威仪的身影,难道又是靖安王帮她吗?
……
京城长街,人影交织。
顾青鸢独自站在巷口望着往来行人,热闹喧嚣,可这份人间烟火似乎无她分毫。
街角处,一个男子牵着一个五六岁梳着双发髻的小女孩走过,小女孩停在卖糖人的摊位前,撒娇道:“爹爹爹爹,我要吃糖人。”
男人抱起小女孩,将她举得高高的,“囡囡想要哪个,自己拿。”
“我要小兔子糖!”
小女孩摘下兔子糖人,伸出舌头舔了舔,一脸的满足开心。
顾青鸢看着看着,弯起了唇角,颊边却忽流过两行温热。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竟在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这稀疏平常每天都在上演的日常,是她日思夜想的期望,也是她两世为人也不曾体会过的温暖。
前世她处处隐忍,终其一生不过在奢求家人的那一点爱意罢了。
可她至死也未曾得到。
顾青鸢抬手拭去眼角的泪,一睁眼却赫然发现眼前竟多了一个糖人。
顾青鸢诧然抬眸,便见身着玄衣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前,他左手环着一只竭力挣扎的小黑狗,右手捏着一个凤凰形状的糖人,正凝眸望着她。
男子沐浴在金色的日光下,璀璨的光芒淡化了他锋利的棱角,更衬得他眉目如画。
那双墨色的眸子染上点点碎金,彷如缀了天上的星子,一不留神便会让人沉溺其中。
“拿着。”容锦将糖人放入顾青鸢手中,望着她泛红的眼角,沉眸补了一句,“糖人而已,你想要本王买给你,莫要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