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唯有一丝清冷的月光透过门窗缝隙落在顾青鸢脸上,更衬得她眉目冷寒。
她微微挑唇一笑,似自地狱爬上来的锁魂恶鬼,虽美但可怖。
顾宝瑜虽有作恶之心,但何曾见过这般血淋淋的场景,当即两眼一番便晕死了过去。
顾青鸢挑挑眉。
这就晕过去了?
亏她还贴心准备了迷药。
看着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孙平,顾青鸢的手也在隐隐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也是怕的、慌的。
可她不杀人,便会有人来害她。
方才她脑海中不停上演着靖安王握着她的手击杀山匪的画面,还有那句沉敛的声音“匕首是这般用的”。
她排除所有心思,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孙平的胸膛。
她怕自己找不准心脏的位置,便刺了一下又一下,直到这个恶徒彻底倒下。
想到前世孙平曾将她堵在假山中意欲侵犯她,那时的她仿若待宰的羔羊,只能拼命抵抗。
她虽侥幸逃脱,那一幕却也成为了她挥之不去的阴影,男人粗重的鼻息、淫乱的调笑声一度让她寝食难安。
而如今,这一切都由她亲手结束了。
孙平再也没有机会去奸污女子了。
顾青鸢缓步走到顾宝瑜身边,她蹲下身子凝视着眼前这个曾害了她一世的罪魁祸首。
曾经高贵如云人淡如菊的顾大小姐,终是被她拉下神坛跌进泥泞,露出了她本就丑陋恶毒的嘴脸。
顾青鸢目光冷冷的将染血的匕首塞进顾宝瑜手中,又在她的衣襟上沾染了孙平的鲜血。
“大姐姐,这一切可如你所愿了?”
她幽幽道了一句,便漠然转身。
她知道顾宝瑜一定不会甘心,所以一早便购置了匕首迷药等防身物件。
顾宝瑜心思不纯但胆子不大,她是永乐***刚收的义女,顾宝瑜不敢杀她,而后宅招数翻来覆去就那几样。
她稍一打听便知晓了孙平今日留在内院与曹玉饮酒,心下便有了判断。
只她没想到顾宝瑜为了拉踩自己,竟不惜拿无辜的翠红来威胁她,甚至愿意放下身段勾引孙平这样的人。
她原本想要一点点压弯顾宝瑜的傲骨,可现在不需要,顾宝瑜的最后一丝尊严也不复存在了。
这样的顾宝瑜还真是让她感到失望、无趣。
另一边琉璃也在顾宝瑜院子附近的枯井处救下了翠红。
“还好青鸢你聪明,要是去晚半步翠红就危险了!”琉璃仍觉后怕。
“不是我聪明,我只是了解她而已。”顾青鸢眉目冷然。
顾宝瑜不敢杀她,却是不能留下翠红,否则自己的做为就会暴露。
顾宝瑜喜欢追求完美,绝不会让翠红死在自己院子里,距离最近的便是南角的那口枯井。
“宝姨娘可真够狠的,平时不声不响心思居然这般毒,可真应了咬人的狗不叫那句话了!”琉璃狠狠啐了一口。
顾青鸢赞同颔首。
翠红一死,顾宝瑜便可以反咬她一口,只需说翠红看到了她与孙平私会,这才惨遭毒手。
届时顾宝瑜只需做出一副被妹妹利用欺骗的受害者的形象,就可以干干净净的把自己摘出来。
她以前只觉得顾宝瑜伪善虚荣,现在看来前世的她只是没机会展露恶毒而已。
人性的恶,是天生的。
翠红被吓得不轻,琉璃送她回房间休息。
而顾宝瑜的亲信青雀则瑟瑟发抖的跪在杨氏房中,见顾青鸢进来,她连忙上前哀求道:“青鸢姑娘……不,乡君,求您看在宝姨娘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次吧。您可以赶奴婢出府,奴婢保证一辈子不会出现在乡君面前碍您的眼!”
顾青鸢垂眸看着她,只淡淡问了一句,“方才你可曾想过放了翠红?”
青雀愣了一下,心虚的不敢回话。
姨娘许诺她,此事一成便将她提做世子的通房,为了富贵前程,她怎么可能会放过翠红。
杨氏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那嬷嬷便上前堵住了青雀的嘴。
杨氏轻描淡写的道:“既然她那么喜欢推人进枯井,那便让她也体会一下吧。”
“呜呜……”青雀拼命摇着头,可嘴巴被塞了抹布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她当初觉得杀一个丫鬟没什么大不了,可笑的是如今在别人眼里,她的生死亦是如此。
杨氏神情淡漠,只偏头对顾青鸢道:“青鸢,我再教你最后一课。掌管一方宅院不仅需要慈悲之心,也需要雷霆手腕,如此方可服众,明白了吗?”
杨氏平时不怎么管事,但她院子里的人大多都很安分。
“青鸢受教。”
杨氏点点头,旋即笑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日后定也是个能干的当家主母。”
顾青鸢弯唇笑了笑,没有反驳。
但她心中已有打算,她并不想嫁人,也不想做什么主母。
将未来赌在一个陌生人手里,是极为不明智的。
顾青鸢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将染血的衣衫一把火烧为灰烬,灶坑内跳跃着的熊熊火焰映入进顾青鸢眼中,似有一只鸾鸟于烈火中涅盘而生。
次日清晨,天刚蒙亮。
宿醉的曹玉昏昏沉沉的醒来,只觉头大如斗头疼欲裂。
“表哥这拿的什么酒啊,酒劲儿竟然这般大!”
他只记得昨夜孙平拿给他看私藏的画本,上面放浪形骸的男女小人画像让他一个男人看得都脸红心跳。
期间孙平不停地给他倒酒,再然后他就不记得了。
曹玉想起顾宝瑜那里有现成的解酒丸,便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顾宝瑜的院子。
房门虚掩着,曹玉轻轻一推便开了。
“宝瑜,你醒了吗?我的解酒药你放哪了?”
他睡眼朦胧的走进内间,脚步顿住,眼前的景象将他所有的困意酒劲儿全部冲散,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来……来人,快来人啊,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