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律师离开后,基地仿佛被一层阴云笼罩。员工们虽然努力维持着日常工作,但眉宇间的焦虑挥之不去。我强打起精神,一遍遍巡视着地里的秧苗,试图让自己忙碌起来,好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可王老板那诡异的冷笑总是在我脑海里浮现,像一根刺,扎得我心神不宁。
“璃子,别太担心了,邪不压正。”柏寒川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搂住我的肩膀。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总是能让我感到一丝安心。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只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判决结果迟迟未下,这种煎熬比直接宣判还要难捱。每天都有人小心翼翼地问我:“穆经理,法院那边有消息了吗?”我只能故作轻松地回答:“快了快了,大家别着急,好好干活。”
就在这紧绷的弦快要断裂的时候,银行经理来了。
他面色凝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站在我的办公室门口,欲言又止。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穆小姐……”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严肃,“我们行里需要和你谈谈贷款的事情。”
我请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努力保持平静:“不知道您指的是……”
他推了推眼镜,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是这样的,鉴于贵基地最近的……舆论危机,我行需要重新评估贷款风险。”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我们需要贵基地提前偿还部分贷款。”
“多少?”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五十万。”
五十万!这几乎是基地账面上所有的流动资金了!我们正等着这笔钱购买下一批的种子和肥料,如果现在还了贷款,基地接下来的运营将会陷入瘫痪。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前一阵发黑。柏寒川扶住我,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这……这太突然了。”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们之前的还款记录一直良好,而且这次的舆论事件也并非我们主观造成……”
“穆小姐,我理解你们的难处。”银行经理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但这是我行的规定,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希望你们能尽快筹集资金,否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柏寒川接过话头:“能不能宽限我们一段时间?等法院的判决下来,我们就能拿到赔偿,到时候……”
银行经理打断了他:“柏先生,我理解你们的处境,但银行也要为自身的利益考虑。现在贵基地的声誉受损,我们必须采取措施规避风险。”他站起身,将文件又往前推了推,“请你们尽快安排。”
他转身准备离开,柏寒川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柏寒川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经理,五十万不是小数目,您再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一定想办法筹到。”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焦虑,补充道:“是啊,经理,我们基地的产品质量一直很好,市场口碑也不错,这次的事情只是暂时的,等法院判决下来,一切都会好转的。您看,能不能宽限我们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保证还款。”
银行经理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脸上依旧是那副公式化的笑容:“穆小姐,柏先生,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但是银行也有银行的规矩。我劝你们还是尽快筹钱吧,五十万,一天也拖不得。”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我从头凉到脚。五十万,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感觉快要炸裂开来。
柏寒川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经理,我们基地一直按时还款,从未拖欠过一分钱,现在我们遇到困难了,你们就这么逼我们,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银行经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柏先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只是按照规定办事,如果你对我的处理方式有异议,可以向我行投诉。”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我连忙打圆场:“经理,您别生气,柏寒川也是着急,您看这样行不行,三十万,我们先还三十万,剩下的二十万,宽限我们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一定还清。”
银行经理冷笑一声:“穆小姐,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奉陪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我和柏寒川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就在这时,张技术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穆经理,柏经理,我……我想到了一个新的种苗培育方案,如果成功的话,我们的产量可以提高至少百分之三十!”
他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激动地向我们解释着他的新方案。我原本麻木的大脑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开始重新运转起来。
百分之三十!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更高的产量,更高的利润,意味着我们有可能度过这次难关!
我一把抓住张技术员的手,急切地问:“张技术员,你的方案有多大的把握?”
张技术员推了推眼镜,语气坚定地说:“我已经做过初步的实验,效果非常好,我有信心!”
一丝希望的曙光照进了我灰暗的世界。我看向柏寒川,他的眼中也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好!”柏寒川猛地一拍桌子,“张技术员,你需要什么尽管提,我们全力支持你!”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五十万……就算砸锅卖铁,我也要先把这笔钱凑齐!我转头看向柏寒川,“寒川,我们……”
“寒川,我们先从其他项目里抽调资金吧。”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决定让我心痛如绞,这意味着其他项目的发展将会受到限制,甚至停滞。
柏寒川沉默了片刻,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基地的每一个项目都是他们辛辛苦苦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如今却要为了这突如其来的危机而牺牲一部分,这种感觉就像割自己的肉一样疼。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保住基地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同意。”他沉声说道,“但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法院的判决对我们不利,我们可能……”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他未尽的话语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柏寒川就像两个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我们重新梳理了基地的所有项目,仔细核算每一笔资金的用途,力求在满足银行要求的同时,保证基地的核心项目能够继续进行。这就像在钢丝上行走,每一步都充满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我们削减了所有不必要的开支,甚至连员工的福利待遇都暂时降低了。我看着员工们脸上担忧的神情,心里充满了愧疚。他们都是跟着我们一起创业的伙伴,如今却要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承担风险。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五十万,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使我们抽调了其他项目的资金,也还差一部分。我开始四处打电话,向亲戚朋友借钱,但结果却让我更加绝望。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柏寒川给了我一个拥抱,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别担心,我们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我的身体。
我紧紧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膛,眼泪无声地滑落。我知道,他承受的压力比我更大,但他却始终坚强地站在我的身边,给我支持和鼓励。
我们继续埋首于繁杂的账目中,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都经过我们反复核对。就在这时,孙会计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等等,这笔账好像有点问题……”
我和柏寒川同时抬起头,看向孙会计,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我问道,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孙会计指着账本上的一笔小额支出,说道:“这笔钱的用途记录好像有误……”他皱着眉头,仔细核查着相关的凭证,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以及我们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好像,不止这一笔……”孙会计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我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