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草脸色煞白,拼命挣扎,但无奈肋骨断了,体力不支,根本无法挣脱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的束缚。她的眼中充满惊恐与不甘,自己对南静月忠心耿耿多年,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三十个板子下去,今日便是要把这条老命,交待在这府里了。
燕岳冷冷地看了一眼被拖走的王香草,随即,转身面向厅内众人,行礼暂退。一个手势,堂前厅外,除了跟着王香草过来的,跪着的兰馨苑的奴才,其余人等,皆随其手势,鱼贯而行至院子里的开阔地带。兴儿,则和旺儿一起,赶快取了长条凳子和板子来。
“今日之事,乃是这府里头整肃之举。王香草身为奴才,也是府里头的老人了,倚老卖老,以下犯上,对二小姐不敬,实属罪无可赦。相爷有命,重责三十大板后,赶出府去!”燕岳的话语掷地有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须臾,便听到了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一并传来,夹杂着王香草的闷哼声。
王香草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所有的愤怒,憎恨,不平,不甘,不舍,尽皆而逝。她不再做任何无谓的反抗与挣扎。眼角处,两行老泪,潸然而下。她的身体,在剧烈的疼痛中颤抖,但她已经放弃了无谓的抵抗,任由命运将她推向未知的深渊。她的眼神早已从惊恐转为了空洞,仿佛已经接受了发生的一切。那两行老泪,不仅是对过往岁月的怀念,更是对自己命运无奈的控诉。周围的喧嚣似乎都离她远去,只剩下那板子落下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更加支离破碎。她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初入南府的情景,那时的她,满怀憧憬,以为只要对主子忠心耿耿,就能在深宅大院里找到归属感。然而,岁月如梭,她见证了南府的风雨变迁,也经历了南静月对亲人的背叛与算计,最终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随时都会被南静月牺牲掉。
“为什么……”王香草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板子落下的沉闷声中。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世忠诚,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但她也明白,在这些高门家族里,忠诚往往是最廉价的东西,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随着落在身上的板子数不断增加,王香草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在阳光下笑靥如花;又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迈的母亲,站在村口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归来。但这些都只是幻觉,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她的灵魂正在缓缓地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
在最后的时刻,王香草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平静。她不再怨恨任何人,也不再留恋这个充满尔虞我诈的府邸。她只希望,自己下辈子能够投生到一个平凡普通却不再与人为奴的家庭,自己做得了自己的主,能够过上简单而幸福的日子。
终于,板子声停止了,王香草的生命之火,也彻底熄灭了。她的身体被扔在一旁,像是一堆无用的垃圾,等待着被清理出去。而她的灵魂,则飘向了远方,去寻找那个,真正属于她的,安宁之地。
堂前厅内。
燕岳脸色凝重,向燕靝书及在座的众人禀报,只十五个板子下去,王香草便已咽了气。
厅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燕岳身上,气氛压抑得让燕岳喘不过气来。
燕靝书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燕靝书沉吟片刻,最终缓缓开口,“罢了,人死如灯灭,一切恩怨都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吧。既是罪奴,也无需体面了,拿草席卷了……再知会一声南府的管事,莫大有,快来把尸身领走……还有,吩咐下去,奴才们管好了口舌,不得多语妄议!莫姨娘那边暂且封锁住消息吧,她才怀身月余,禁不起刺激!”
燕岳领命退下,心中却五味杂陈。他深知,王香草的死,不仅仅是其个人命运的悲剧,更是后宅妇人间矛盾与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他暗暗下定决心,要更加谨慎地处理一应管家事务,避免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真的无人能顾及到照拂杏儿母女了。
南静月脸色苍白,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恨,却也只能强忍着,不敢发作。南静月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脸色虽白,但举止间仍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她缓缓走至燕映诺面前,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抹苦涩的笑意。
“诺儿,今日之事,实属误会一场。母亲我在此,向你赔个不是,还望你能原谅我的无心之失。”南静月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诚恳,几分无奈,她深知,自己在这场风波中,并非全然无辜,但此刻的她,更希望通过自己的退让能够平息这场风波,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能恢复往日的平静。
燕映诺闻言,目光微微一闪。她自然能察觉到南静月话语中的微妙之意。但她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冷冷地打量着南静月。片刻之后,燕映诺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略带几分疲惫:“大娘子,你我之间,本无需如此。今日之事,既是误会,但你既诚心赔礼,爹爹也为我惩处了刁奴,我自然也不会与大娘子再计较。”燕映诺的话语,落在所有人耳中,透露出来的,是一种成熟与宽容。
南静月闻言,心口一紧。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谨慎行事!
箫寒涯见状,并未再多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燕靝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不平与恼恨,看向箫寒涯,“这次多亏了萧大人,才能及时发现府中狗奴才的宵小恶行。方才诺儿言及,萧大人此番前来,与她相谈要事。不知是何等要事?箫大人肯否告知?”
箫寒涯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听闻中书令大人府上,有一株千年灵芝,特来一睹风采。”
燕靝书心中一惊,这箫寒涯怎么会知道此事?他强作镇定,笑道:“哈哈,萧大人的消息果然灵通!那株千年灵芝,确在此处。不过,此乃我燕府珍宝,一般人,无缘得见。”
箫寒涯微微一笑,“中书令大人误会了!本使只是听说,这灵芝,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好奇而已。若是中书令大人不便,本使也不强求。”
燕靝书心中五味杂陈,心里头那个恨得牙痒痒啊,对箫寒涯的称呼更是感到一阵刺耳。箫寒涯一口一个“中书令大人”,听的他脑仁疼的厉害,仿佛每一声“中书令大人”都在提醒他,自己在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年面前,不得不放下骄傲与自尊。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满与愤懑,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以主人的姿态维持场面的和谐。
“萧大人果然眼光独到,既然对此物如此感兴趣,那自然是要让萧大人一饱眼福的。” 燕靝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转身对身后的燕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排此事,“那便让燕管家,带您去看看吧。”
燕岳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对箫寒涯说道:“萧大人,请随我来,小的这就带您去观赏。”
箫寒涯微微一笑,冲燕岳轻点下颌,似乎并未察觉到燕靝书情绪上的微妙变化。他礼貌地颔首,谢过燕靝书,随后,便跟着燕岳离去。
望着箫寒涯离去的背影,燕靝书心中的怒火更甚。他深知,今日之事不仅仅是关于处置一个奴才、观赏一件物品,更是两股势力之间的微妙较量。箫寒涯的每一次举动,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实力,而燕靝书则不得不在这股压力下,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家族的尊严与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