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跪在陛下面前,茫然无措,似乎并不明白,是怎么发生而这种事,他记得,陛下让作诗,他急忙回去琼林殿,忽然一阵晕眩,醒来就在一个陌生宫殿的床榻上,身旁还躺着一个女人,浑身赤裸的女人。
他吓得滚下床,跟那女子不住的作揖道歉,那时候他满心想的,不是御前失仪,自己的前程会怎样。
脑海中浮现的,是卫婵那张素淡却皎洁明媚的脸庞。
她嫣然一笑,唤了他一声,林公子。
‘林公子,你真可爱。’
‘林公子,你一个书生还会亲自下厨吗,真是难得。’
‘林公子,林公子……’
“林进士,您快跟陛下解释吧,这,这怎么能吃醉了酒,跟宫女……”陛下身边的内侍捂着脸,不忍看,这都什么事阿,周家的小姐被当成翁主,差点被非礼,查来查去,查到皇后头上,皇后大呼冤枉,说自己被算计了,陛下把皇后禁足,这新科进士又跟宫女作出秽乱后宫的事,酒后忘性,这是不想要前程了。
林知匆忙抬头,到处寻找卫婵的身影,他怕,从她脸上看到失望和鄙夷。
“微臣,微臣也不知,只是觉得头晕目眩,被扶着下去歇了一会儿,微臣绝没污了姑娘的清白。”
那宫女已经穿上了衣裳,听他说的话,便要去投湖,嚷嚷着没了清白,不活了。
林知既无措又茫然,根本就没遇见过这种事,也不知如何应对。
乱糟糟,闹哄哄,卫婵听的清清楚楚。
“你怎么知道……”卫婵低声问,为何谢怀则会对今夜情况了如指掌,她看到谢怀则并不意外的神情,逐渐明白:“是你做的?”
“我没那么神通广大,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皇后想要做什么,我来保护你而已。”
“不,不对,那林知也是皇后的手笔?”
皇后有什么理由针对一个没后台的新科进士?
谢怀则低低笑了出来:“你急什么,你担心他?”
他虽然在笑,眼中淬出的毒汁,却仿佛那日梁承慎当着他的面,对她表白,说他不是个男人。
“他碰了你,新科进士好威风,月下会美人,他摸了你哪里?”
卫婵一愣。
“他摸了你的腰。”谢怀则的手顺着她纤细的腰滑下,轻轻一捏,酥麻感泛起,卫婵不自觉的闷哼一声。
她当时的确有些醉酒失态,林芝知为了防止她摔下去,才抱住了她。
“我已经,拒绝他了。”
“拒绝,我看不到呢。”谢怀则鼻息喷在她耳边。
忽然咬了一口她的耳廓,卫婵身子抖了抖。
“他说什么,我为娘子,思之如狂?哼哼,一个口蜜腹剑的登徒子,装的好似挺正经,在你还糊里糊涂,反应不过来的时候,趁人之危,就摸你的脸,还想亲你。”
谢怀则哪怕是如此低的声音,也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
“你,你跟他,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谢怀则抱着她,拥着她,却也禁锢着她,他好恨,恨的都不知如何是好,想要狠狠的咬她一口,却根本不舍得。
听了这话,谢怀则很不高兴,大手抚过她的脖颈,锁骨,慢慢落入衣襟。
酒中混合的药让她没有力气,不得不软了身子,只能靠他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
“我跟他,怎能一样,我是你夫君,他只是个觊觎别人妻子的,小人。”
“所以,你就报复他?你知不知道,他在陛下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可能这辈子……”
“专心,别当着我的面,说别的男人。”他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那里一直都是她的弱点,玩闹时被红砚捏一把,都痒的不得了。
卫婵顿时只能发出气息音。
林知,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得到信任,仕途受阻,不为陛下重用,以后再提起这个人,陛下只会想起,琼林宴他与宫女滚到一起,是个好色之徒,他这辈子就完了。
“你总是担心别的男人,我很不高兴。”在卫婵的背后,谢怀则的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承认了,就算皇后的计谋是他救了她,是他将计就计,可林知这件事,绝对是他的手笔,就因为林知爱慕她,情难自禁,对她告白,想要亲她。
曾经在云城,看到他如何对梁承慎,梁小侯爷身后好歹有武安侯府,他当时尚且暴怒要杀了他,更何况是没有靠山的林知。
卫婵怕牵连林公子,谢怀则就是个疯子,见谁咬谁,她分明是不愿连累旁人的,喜欢一个人,爱慕一个人,情难自禁,只要不用卑鄙手段,都不该被苛责,也不是犯错。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事,非要把别人牵连进来。
“你怎么能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卫婵愧疚难当,若只是教训林知,让他受些皮肉之苦也就算了,可这是关系到别人一辈子的前途。
因为卫婵,因为一时的情动,就要被算计一生,她要背负多少罪孽。
他做事为什么总是这样极端,爱也爱的深情,恨也恨的极端。
她好怕,为什么自己会惹上这么一个修罗恶鬼,就不能好好说再见,放过彼此,他们依然是小葫芦的爹娘,这还不够吗,他非要把她身边所有人都赶走,才罢休?
“你是不是,在后悔?招惹了我这么一个男人?嗯?”谢怀则的语气甚至有些愉悦。
卫婵气的咬牙:“你怎么是这种人,你根本就不讲道理!”
“是阿,我就是这样,记仇,卑劣,小心眼,我想弄死谁,就会一直憋着坏找机会弄死他,同样,我想得到谁,她也绝对跑不了!你把我当成什么风光霁月的神仙公子了?”
他本就是个表面光鲜,内里坏的流脓的男人,只是以前没有遇到让他如此执着的东西罢了。
“现在才明白这一点,不觉得,太迟了吗?”他的手在她身体流连,灼热的吻落在她的发间,脸上,不一会儿,那身江南织造的月影纱藕色大袖,就这么落到地上,堆堆的,宛如盛放的花瓣,只剩下一件白色抹胸裙。
他很有耐心,剥笋壳一样,饶有兴致,如同猫咪逗弄爪中的猎物,看她一点一点,妥协,甚至崩溃。
“你这个,混蛋!”
“你再大声一点,最好把人都引来,让那位林公子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在我怀里娇喘的,也让他,彻底死心。”
卫婵怎么可能大声呼救,她羞都要羞死了,被发现了,对她完全没好处,陛下一定特别开心,不必左右为难,顺理成章给他们赐婚。
不论陛下口中说,对她有多恩宠,实际上,他偏向谢怀则,只是明面上还要做的公正罢了。
“我不想,这样。”卫婵在低喘,夹杂着无助的泣音,因为生理性的难过和心理性的耻辱,泪珠不受控的坠落,全被他卷入口中。
谢怀则轻叹,自己心中也有无可奈何:“现在已经不是你想不想,无论我和你,都没退路了,我绝不可能,放你离开我。”
“混蛋,混蛋,滚开,离我远点,我真是瞎了眼,就不该为了赚三两银子就接近你。”
早就晚了。
她已经变成他心上的疤,身上的瘤,割掉都能要了他的命,她是鸩酒,明知继续沉沦,他会变成自己厌恶的那种男人,耽于情爱,全无理智,可他还要继续喝下去,因为这是,他的续命甘泉。
“那也没办法,我就是这种人,可惜你以后,要跟我这种人过一辈子了。”谢怀则闷闷的笑。
“你想嫁给别的男人,跟他双宿双飞?还想躲到云城封地去?就以为我没办法了吗?你做梦,这辈子,你也别想摆脱我!”
他凶厉的模样,若是卫婵清醒,看到定然觉得恐惧,可现在她双眼模糊,已经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表情。
“窈窈,你不能不要我。”谢怀则忽然埋入她的胸前,温热,潮湿的眼泪,顺着她所剩不多的衣襟,流下。
刚才还那般狠厉,现在忽然又开始示弱,甚至哭泣。
他真的,好像疯了。
“我都已经,为你这样了,你怎能甩手一走了之,是你害的我,不再是我,你却说不要就不要,就为了一个陆明月,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他对她,就很公平吗?
卫婵想,不如杀了他算了,一了百了,可非但杀不了他,甚至孩子也知道这是他的亲生爹爹,若孩子知道,自己的亲娘想要杀亲爹,会变成什么样。
“我的窈窈,就算是变成鬼,我也得缠着你,活着,同我在一起,死了,你也要跟我葬在一个棺材里,生生世世的,你说好吗?”
他简直像是什么艳鬼,死命的缠着她,不放过她,生的那么瑰丽白净的面皮,内里却如此偏执,吓人的可怕。
卫婵终于忍耐不住,尖叫出声,她设想的,陛下等人看到她丢脸的姿态,并没有发生。
不知何时,太液池早就没了人影,安安静静的,她手上的带子,也被解开了。
卫婵用尽力气,甩出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谢怀则的脸上。
大概这辈子,都没人敢给谢世子甩巴掌。
他的确有些意外,微微一愣,可随即,就笑了,笑的了然,邪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