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的馒头和热汤端了上来。
秋水弋嫌弃的把汤推开,就着咸菜茶水吃起了馒头。
越来越多的人赶到了乌启镇,也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朗月派的李灵丘也来了,在十里外驻扎着呢,还带了不少人来”。
“武林盟主的位置都没了,还讲什么排场”。
“谁说不是呢?当初千辛万苦夺来的盟主之位,如今才历经几代啊,李灵丘一上位就给葬送了”。
“风水轮流转啊,抢来的东西也总会被抢走”。
“想想朗月派这么多年做什么实事了,之前清平派无故打伤我们掌门,朗月派不闻不问,可怜我们掌门重伤难愈,现在还在病榻上,若是锦云城望云山还在......”
“大哥慎言,世间已无锦云城”。
秋水弋常年在山中行走,对于门派之争只当狗咬狗,毫不在意。但他发现那少年闻言竟把屁股稍稍往那边挪了挪,不动声色的听着。
如此关心朗月派的事,莫不成他也出自某个门派,或许还和朗月派有点渊源?
灌了半肚子茶水,吃了热气腾腾的馒头,长期忍饥挨饿的肚肠,终于获得了短暂的满足。
秋水弋准备动身赶路。起身时他发现那个威风小爷一直用眼光打量他,于是便大大方方的走向威风小爷的桌子,他在斗笠下面抬起眼,正撞上那打探的目光。
这样惊人的容貌,让威风小爷顿时瞪大了双眼,脸红心跳的不知所措着。
秋水弋细长的手指微蜷,敲了下他的桌子:“看了不该看的,会被挖眼睛的。”
威风小爷立马慌忙收回眼神,抱头趴在桌上瑟瑟发抖着。
雨后的天气格外晴朗,蔚蓝的天空只零星飘着几朵云。走在田埂上,放眼望去满眼青葱鲜嫩的庄稼,透着勃勃生机。
离开了污浊之地,远离了人群。秋水弋迫不及待的拿下斗笠拎在手里,微微仰头呼吸着田野间的清新空气。
田地里干农活的百姓见了他都不自觉地驻足观望,他没有锦衣华服,只是穿着一套方便行走的束袖黑衣,头发随便一束,连个装饰都没有。
可是只要他一抬头,看到的人们就会发出惊叹。哪怕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眉眼也让人感到惊艳和风华。
他只是匆匆路过,见过他的人亦难以忘怀。没见过大海的人,感受的到波涛汹涌,没见过高山的人,感觉的到心神振荡。
秋水弋来到了村口,这里常年没什么人来,路很窄,两边都是蓬勃的野草,有半人高,里面夹杂开着紫色、黄色指甲盖大小的花。
秋水弋边走边用剑左右分散着这些杂草,可野草上湿漉漉的水珠还是沾湿了衣服。
远处望见有个人高坐马上,正立在分叉路口处。
是之前那个清俊的少年,他的背生的宽厚挺拔,发尾的乌丝散落在风中。纵然跨下一匹绝顶的骏马也掩盖不住他的身段。
纯朴的乡间,因为这样的马和这样清雅的人,增色不少。
秋水弋记得那少年很早就走了的,看来这个路口他已经停了很久。像是站在岔路口,不知何去何从。
刚才店家已经告诉了他鸡鸣村的去向,是这么快就忘记了,以至于要在路口这么吹风么。
没有山林和房屋的遮挡,风兀的大了起来,风和马都欲东行,可是少年偏调转了马头,往西面去了。
秋水弋本也是要往东走的,可是他在此之前要先去一个地方,见一位故人,故而也要先往西行。
往西十里就是朗月派驻扎之地。
朗月派曾经是武林第一门派,他们原来的掌门是武林盟主,风光一时无两。但是随着老掌门去世,舒华派又势头正劲,对盟主之位虎视眈眈。
朗月派的新掌门李灵丘害怕自己无力支撑,便把盟主之位让了出去。因为他让的很没有骨气,一时间在江湖上沦为了笑柄。
门派内的人也多看不起他,想来他在门派内也不好过,却依然要来凑这个玄金的热闹。
朗月派早已不复当年说一不二的地位,那他来此又能占到什么便宜呢?
秋水弋路过他们驻扎地,不过是随意往坡下瞟了一眼,竟见朗月派里传出来不小的动静,人仰马翻的乱成一团。
一个穿着深蓝袍子,戴着银冠的男子,从帐篷里滚了出来。他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嘴里发出惨烈的叫声。
这个人穿的很体面,加上朗月派的众人围着他急得团团转,估计就是新掌门李灵丘了。
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被两个人架着跑来,把了脉就垂手站到一边,无计可施的样子。之后又被人拉着去检查碗碟杯盏,饭食茶水。
看这个架势,李灵丘是中毒了。
秋水弋想起那个本该去鸡鸣村却往这边来的少年。左右一寻,果然在一棵树后看到那个少年,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打滚的人。
是他?是他干的?
好一个相貌绝绝,却心思歹毒的少年人。
他看着那少年,还是那么挺直的脊背,背影都那么好看。
可惜,心却是恶毒的。
秋水弋握紧了拳头,下毒之人脏心烂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捡起一块石子,朝少年所在之地扔去,石子打在树上,吸引了朗月派的注意。
但那少年身形一闪,身法矫健的避开了朗月派的人,灵巧的从树林后方窜了出去,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朗月派的人上蹿下跳的追捕,却像没头的苍蝇一般。
少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李灵丘下毒,又能全身而退。可见身法不错,又精于此道。
朗月派的人不中用,秋水弋却不会放过下毒之人。
要是以往秋水弋会立刻追上去杀了他。可是他望望左侧的山头,故人就在那里。
可这么多年,他从未放过任何一个下毒之人。
也罢,那少年要去鸡鸣村,自己也要途经那处。不妨先看望故人,这路上总会碰到的。
他走着没有路的山坡,野草不停地刮住他的衣摆。左拐右绕,终于在荒草中看到一个坟包。
这路他是走过一遍的,这地方他也是来过的,他拔去周遭的野草,轻轻的扬起一捧土。
好久不见,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