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二人,拿的都是坠着铁环的砍刀,拖在地上声响骇人。既然要安安静静的杀人,秋水弋的剑不能对上他们的刀。
他把剑给了云梁。
云梁看着秋水弋赤手空拳,有点担忧,想拦人,只摸到了一点袖子。
都怪他的衣料太滑了。
秋水弋盈盈走向对面,卸了长剑,他的气质看起来柔弱了几分。薄肩细腰,缓带轻飘。美且从容,天然一副摄人心魂的气度。
那人甚至想弃了刀来迎,旁边的人咳嗽了一声,他才赶紧抓住刀,只是眼睛里都是垂涎,一眨不眨的盯着秋水弋。
秋水弋不慌不忙的走向那人,近前时抽出一把短刀,那人双眼圆瞪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割了喉管。
他只觉得秋水弋好像对他笑了,笑的很好看,只是自己怎么也看不清,视线骤然发红,身体骤然发冷。
另外一人见状就跑,秋水弋又是一把短刀掷出去,短刀在空中转了一圈,抹了脖子后插进了树干里,整个刀尖都没了进去。
不曾对过一招半式,没有任何刀剑相接的声响,杀人仿佛就是刀出去又回来。
云梁木头一样站在旁边,脚好像被定住了。他向来知道秋水弋可怕,只是今日有了更深的认知。
原来杀人可以这样,只是抬手一瞬就可以。
他又想起虎背坡,秋水弋杀自己用的时间,简直可以用施舍来形容。
没错,他是不配拔剑的,就连他那些费尽心思想到的奇招,看起来也是笑话。
若这个人真要他的命,他连半步都逃不开。
云梁走到树旁,那人就躺在他脚边,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脖子上的切口,极细却极深。割的如此利落,想必连痛都感觉不到,就断气了。
他收起树干上插着的刀,刀扎的很深,他费了些力气才拔下来。
这把短刀薄如纸片,却尖削锋利,刀身带有弯曲弧度,刀头上翘,刀背开有反刃。
没有刀柄,只是刀柄的位置,没有刃而已,整个刀身看起来都锋利无比,沾人必见血。
他把刀在自己袖子上蹭干净,还给秋水弋。
然后一刻没眨眼,也没看到他把刀收到哪里去了。
只见他在腰间一晃,两把锋利无比的弯刀消失了。
云梁盯着他的腰万分狐疑,好细的腰,不像能藏住两把刀。
“看什么?”
云梁看看天,看看树,眼神躲闪,“你腰…带脏了。”
他心虚的太明显,秋水弋带了点笑意,“你是不是害怕啊?”
云梁伸长脖子,挺直腰板,十分硬气,“我怕什么?”
“怕我割你脖子”,秋水弋眼光炯炯的盯着他,云梁脖子一缩,喉咙滑动了一下,“你会吗?”
他的眼睛澄清分明,像是星星在山泉里洗过一样,秋水弋对上这样的目光,心里一沉,软了话头。
“我答应你,不用刀割你脖子。”
云梁眨了眨眼睛,“那你能保证不杀我吗。”
秋水弋略一思考,又起了坏心,“不能,不用刀,我还有剑。”
“…”,云梁小脸一垮,“你这个人,那我不救你了。”
激将法对秋水弋没用,他转身就走,“谁要你救?”
“欸?”云梁见他真走,一时有些着急。
救人也是件让人着魔的事情,它就像诅咒,让他没办法放弃自己救过的人。
说什么也不愿意看到他死,一想到他会死,就受不了。
“你…你别走。”
“你又不想救我,不走干嘛?”
“不想归不想,我几时说不救了。”云梁指着地上死的两个人,“要是不救,他们不是白死了吗?”。
“孔大哥也白死了,你杀了那么多人,然后你也死了,这些人都白死了。”
云梁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秋水弋听的抓不到头绪,怎么他杀了人,就得替人活。
“说的什么胡话。”
云梁十分急迫,上前抓住秋水弋的手,“你跟我走,我真的着急,要是别人先找到…你就死定了。”
云梁抓着秋水弋的手开始用力,秋水弋被他迫着一路往山顶走。
秋水弋对环境很警觉,当他意识到周围有人,想停下来,云梁却以为他拖延时间,一刻不停的拉着他走。
“等一下”,秋水弋迫不得已出声,云梁以为他是累了,“你坚持下,快到了。”
“不是…”秋水弋话还没说完,前头石头后冲出来一个人。
“别杀我…”
一道尖锐的女声刺激着耳膜,云梁上前捂住她的嘴巴。
姑娘胡乱挥舞着银钗,正插在云梁胳膊上 。
云梁吃痛却没有急着推开姑娘,只是轻声安抚着,“我们不杀你。”
眼前正是日前在山洞中见过的姑娘,两日过去,她的衣衫脏污,头发凌乱,手中的蝴蝶银钗是她剩下的唯一的首饰 。
银钗被磨过了,很锋利。
姑娘平静了下来,眼里燃起点希望,一双手攀上云梁的胳膊,“是你,我能跟着你吗?”
云梁怔愣了一下,要是平时,他自然很愿意保护这样的小姑娘,可是眼下,他能救的只有一个人。
他回头望着秋水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白了他一眼。
姑娘的手很凉,云梁隔着衣服也感觉到了冷意。她确实很可怜,可是…
他还是会救秋水弋。
云梁把银钗擦干净,插回小姑娘的头上。
“好好活…”
只是说了三个字,心却像被烫了几个洞,他知道这三个字太难了。
姑娘不肯依,低声啜泣起来,手一刻不松。
云梁又回头看了秋水弋一眼,他本意是安抚他一下,怕他冷血惯了,会直接拔剑杀了这个姑娘。
谁料,秋水弋转身要往山下走。
云梁狠狠心,一手劈在脑后,姑娘倒在了他怀里。
秋水弋听哭声戛然而止,立刻回过头来,却看到云梁臂弯里抱着人。
云梁四下寻摸,找了一处,把姑娘藏了起来。
秋水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自己走了回来,看到云梁把姑娘放在一个山洞后面,还用草盖住了,只留了鼻子透气。
“你干什么?”
云梁不肯解释,只是拉着秋水弋七扭八拐的走着。
秋水弋:“你是不是不记路?”
云梁:“有点。”
秋水弋翻了个白眼,早在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这是个不辨方向的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