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谷
若非子午,不见日月。
他们沿着山中的溪水深涧寻找,道路崎岖难行,有的地方极其狭窄,还布满密集的藤蔓,躬身才能勉强通过。
秋水弋脚下一滑,但极快的稳住了身形。
云梁一手用剑拦开前面挡路的藤蔓,勉强打开可以容人的缝隙,一只手朝后递给秋水弋,“没事吧?”
秋水弋当然没事,不过他还是把手搭在云梁手上,让云梁扶着他。本来自己撑开藤蔓的手也放下了,心安理得缩着身子从云梁身边挤过。
“小心”,云梁把秋水弋往自己身边拉近,近到秋水弋的鼻尖堪堪蹭过他的下巴,“别刮破衣服。”
秋水弋有惊无险的走过缠绕的藤蔓,没有一处碰到尖锐的刺,衣服完好无损。
顺着浅浅的溪流走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直走在不平整的石头上,秋水弋的脚又酸又痛。因为中毒的缘故,也导致他的身体越发虚弱难受。
秋水弋抬头望着天,太阳还未完全落山,但是天上已经有了个月亮的虚影,已经将近正圆。
再有两天就是中秋月圆之夜了。
云梁早就发现秋水弋的面色苍白无甚血色,他一直在帮他调理身体,可惜他的身体依然越来越差。他只可以帮他压制痛苦,清除部分沉积的淤毒,可是架不住他每次的解毒之法是再垒上一层剧毒。
无异于饮鸩止渴,可是在没有找到解决办法之前,他必须找到香纱树。
云梁心底很着急,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脚步越走越快。如此秋水弋也不好意思喊累,实在走不动的时候,才在背后拉住云梁的衣带,让他带着自己走。
山涧之中日光昏暗,两侧的悬崖峭壁慢慢收窄,最后到只剩一线缝隙。
两壁夹峙,崖壁垂直于地面,中间仅容一人通过。
如此走了一会,头顶依然只有一线蓝天,两侧的崖壁却突然远离,中间豁然开朗起来。像是两座山拥吻在一起,却敞开了怀抱,形成了一个天然却巨大的山洞。
只有中间洒下一点天光,两侧都是深不可测,被无尽的黑暗笼罩着。
风只能从上面吹下来,在地上旋了一圈就消失了。越往里,越沉寂。
光彻底被黑暗吞噬,谨慎摸索的脚步声,显得更为阴森恐怖。
云梁点着火,借着微弱的光打量着,地面上放着小孩子玩的鸠车和木马,石头上画着简笔画,岩松上还挂着断线的风筝。
看起来是个小孩子玩乐的地方。
“再往前走走吧”,云梁道。
没听到回答,他再一看,秋水弋静静寻了块石头坐下了,垂着头,手里拿着块石子玩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他很辛苦,云梁都知道。
“我们应该找对地方了,你坚持一下。”
见秋水弋不动,云梁只能亲自去把他拉起来。短暂拉起来了,但是又坐下了,还差点把云梁拽倒了。
云梁无奈的笑,“那我背你?”
秋水弋:“行。”
云梁:“…”
“给我起来”,他再一次把秋水弋拉起来,秋水弋一副无骨模样,又要坐回去,云梁直接箍住他的腰,“别想坐回去,再往前走走。”
秋水弋垂着头,没再抗拒。
云梁缓缓松开手,秋水弋却转身就要坐回去,没想到云梁的手快速一收又把他捞了回来。
秋水弋无语,怎么转了个圈,还在云梁怀里?
他是真的走不动了。
“不是不肯背你,这里情况复杂,我怕…”
秋水弋好似赌气般,“就是不肯背”。
“背背背”。
云梁矮下身子,等了会,没听到秋水弋的动静。
他回头去望,还没出声,秋水弋用眼神示意他噤声。
“好像有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跑过来。”
云梁和秋水弋顺着一线光源,往声音的方向靠近,不多时,面前出现一个满头银发却一身是血的男人,他一路跑来,跌倒后就再没爬起来。
云梁跑过去扶起他,这个人脸上涂着特制的蓝色颜料,发出幽幽荧光,身上穿着蓝月族庆典才会穿的礼服。
他身上有典型的蓝月族的病态,皮肤是惨烈的白,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眼睛透着幽幽的蓝色,和蓝色颜料发着类似的光。
云梁的目光往他身后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他背后中了一刀,大概没救了。
云梁连忙卸下药箱,取出所剩无几的还阳丹,“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拦住云梁的手,“强盗…快走…”
云梁依然坚持要救他,可那人却突然挣开他,临死前努力朝着背后的方向转去,口中嘟囔着,“神树…毁了…”
云梁看着眼前断气的人,又看看他最后所绝望看着的地方。将人整理好,二人连忙往前赶去。
不多时,就听到了厮杀的声音。
这里如此隐蔽,如何会有强盗,况且蓝月族生活简朴,又何来钱财。
云梁不懂,秋水弋确是立刻就明白了。
等他们真正到达蓝月族的领地时,他们顺利的看到了蓝月族供奉的神树。
神树就长在山洞中央,头顶是一线之光。
它十分壮观,看起来已经长了几百年了,树冠极其茂盛,几乎要顶破穹顶的光源缝隙。
香纱树四季常青,五年一开花,只有开花的那一年,花开时叶子会变红然后脱落。待叶子都落光了,花朵才会盛大的开放,从白色的花朵,变成火红的花蕾,花瓣的形状如同翱翔的飞鸟般,展翅欲飞。
有人说香纱树每次开花,要耗费五年的气运。积攒五年,落光满树荣华,就为了开一次花。
那么如今,为了守护一棵香纱树,蓝月族付出了全族的生命。
当一群抢花的强盗来到这片圣洁的领土时,蓝月族族人正在准备两日后的庆典,神树的躯干被缠绕上鲜艳的红布,上面写满了各色的祝福,周围被围上柴堆,那是为了篝火晚会准备的,还有蓝色的荧光颜料和红色的彩带。
可惜准备这一切的人,如今都躺在了地上。
红布被一层又一层的鲜血染透,蓝色的燃料洒在地上混着血,柴堆被弄乱,粗壮的木棍,都握在蓝月族的手中,成为了不衬手的武器。
屠杀刚刚结束,刽子手的屠刀都未来的及收鞘,云梁几乎是拔剑就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