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有个朋友
作者:一只白鸽鸽   一觉醒来我成了有夫之夫最新章节     
    苏祁有个发小,比他小两岁,叫季燃。

    他和季燃的相识相知称得上一句缘分妙不可言。

    苏祁小时候去外婆家过暑假,在河边捡了因为鞋子被河水冲走而哇哇大哭的,只有五岁的季燃。

    他带着季燃回家,请季燃吃了零食和外婆做的粽子,于是季燃这个吃货就成了他那个暑假里的小跟屁虫。

    他离开外婆家回昼光市上学的那天,小季燃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结果转头就在同一所小学升旗的时候和他打了个照面。

    小季燃刚上一年级,什么都藏不住的年纪,升着旗呢指着升旗台上发言的苏祁就高兴地大声炫耀——那是我大哥!

    因此苏祁在学校出了名,季燃也是。

    但是季燃这人天生缺个心眼,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一下课就高高兴兴地往他班上窜,一直待到上课为止。

    苏祁在学校里第一次打架,就是因为隔壁班的男生欺负年纪小又不懂事的季燃。

    他这个人成绩好长得又清瘦,看着谁都打不过,但是胜在狠且灵活,一个打三个也没有太落于下风。

    但是他仍旧挂了彩,把年纪还小的季燃吓坏了,哭到直打嗝。

    季燃这个家伙缺心眼胆子又小,傻乎乎的样子和混沌很像。

    他们相伴着长大,对彼此知根知底,吵过架闹过别扭却从来没有散过。

    季燃是第一个知道他喜欢男生的人,也是第一个支持他的人,家里人因为这件事闹得很难看,他因此离家出走时也是季燃收留了他。

    对他来说,季燃是朋友更是家人。

    所以,如果别的人都不认他,也许季燃会认他呢?

    苏祁就是抱了这样的心思来到了季燃他爸开的小餐馆。

    季燃是单亲,他的妈妈在季燃刚上初中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自那以后季燃一直是和爸爸靠着一家小小的餐馆相依为命。

    季燃成绩不太好,高中读完就没有读了,陪他爸一起开店,苏祁离开那年生意已经很不错了。

    苏祁每次放假回来都喜欢到季燃他们家店里撸串喝酒——季燃他们店里晚上的时候有烧烤的供应,价格实惠味道也好。

    苏祁走到熟悉的店面时,还有些愣神。

    店没有挪位置,但是已经整个焕然一新了,换了新的彩灯牌,有了新的桌椅,店里刷了新漆,看上去干净整洁多了。

    夏天天气热,外面还架了露天的小餐桌专门招待吃夜宵的客人。

    此刻天才刚刚擦黑,还没有几个客人,只有小店里有一两个吃面的。

    “欢迎光临,桌上可以扫码点单啊。”忙活着给一桌上蛋炒饭的年轻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进门的苏祁,说道。

    苏祁看着两年来变得壮实了不少,也黑了许多的季燃,不禁弯了弯眼,也没有出声叫他,只是转身到外面找了个露天的小桌子,扫码开始点单。

    他点的还是以前爱吃的那些,顺带点了好几瓶啤酒。

    点完单,苏祁就看着因为店里人逐渐多起来,而忙碌起来的季燃,露出了欣慰地笑容。

    很快就上到了他这桌,季燃端着盘子,把烤串凉菜一众菜品端了上来,来回送了两三次才送完。

    “请慢用……”季燃没有像从前那样不成熟地嘀咕“点那么多吃得完吗”之类的,而是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苏祁意外于他的成长,在他转身时叫住了他:“等一下。”

    季燃转身微笑客气道:“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一个人来的,点了这么多估计吃不完,你能陪我一起吃吗?我请你。”苏祁以前经常点超出一个人的量,这样就能让忙得要命的季燃坐下来休息会儿,一起吃一点。

    季燃在听到前半句时,脸上果然藏不住事的露出了那种——“吃不下你还点那么多”的表情。

    但是听到后半句,季燃神情有些恍惚,他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想到了谁。

    “店里很忙,不了。”季燃看着那张陌生但是好看的脸,有些怅然若失地拒绝。

    “我花钱请你,三百够不够?”苏祁知道季燃他们店里请了人帮忙的,季燃离开一会儿也没关系,他说道。

    季燃瞪大了眼,还没说什么,面前这个好看的小哥又改口:“五百?”

    “够了够了!”有钱赚还能吃饱不干活,这他不答应就是傻瓜!

    于是季燃连忙点头,然后说:“我去和店里的人说一声。”

    苏祁点了点头,放季燃去和身为店长的季爸爸报备,然后又看着季燃端了一盘花生米和几罐冰镇啤酒过来了:“店里做活动,送你的。”

    苏祁知道这是季叔叔不好意思收他这么多钱,免费送的,也没有拒绝。

    季燃拘谨地坐下,差点都忘记了用哪只手吃饭。

    他估计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冤大头。

    “额……这位小哥该怎么称呼?”季燃看着苏祁开始不紧不慢吃东西,替他开了一罐啤酒问道。

    苏祁抬眼看着他,张口就要说自己的名字,但是有了前车之鉴,他有些落寞地开口:“宿,我姓宿,叫宿鸣岐。”

    这是原主的名字,阿噗提过,他也就记下来了。

    好巧不巧原主名字里有一个字和他的名字发音相同。

    季燃弯了弯眼:“我叫季燃,谢谢你请我吃饭宿小哥。”

    “叫我祁哥就好。”苏祁说。

    季燃愣了愣神,连声应下也给自己开了罐啤酒闷了一口。

    苏祁看人一直闷头喝酒,给他夹了一粒花生米,眉眼弯弯:“一粒花生米都不吃会醉哦。”

    季燃听到熟悉的话语,诧异地抬起头,看着面前与记忆里完全不像的面容,良久都没有开口。

    苏祁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暗示到了,只要等季燃开口了。

    “我有个朋友。”季燃闷完那罐啤酒,苦涩地笑了笑:“也很喜欢吃我们家烤的这个茄子。”

    苏祁看了看被自己几乎吃完了的烤茄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吗?”

    “嗯。”季燃点了点头他笑:“他来我们店里吃饭的时候,经常这样叫我偷懒一起吃。”

    “这样啊,那你那个朋友今天没有来吗?”苏祁也喝了一口酒,问。

    “他去世了。”季燃眨了眨眼,竭力控制住眼睛的酸涩,他说:“两年前出车祸去世了。”

    这个时候一般人肯定会说一句抱歉,但是苏祁没有,他只是沉默。

    季燃笑着又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抱歉宿小哥,说这些话扰你兴致了,只是今天是我朋友生日,我没忍住想到他了。”

    “没有。”苏祁摇了摇头,他说:“你这个朋友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那当然,我们可是最铁的哥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到能穿同一条裤衩。”季燃拿起烤串撸了两口,猛灌一口酒,说道。

    “是吗?”苏祁也低头喝了一口酒。

    “嗯,我们俩啊,认识的很有意思呢。”季燃喝了点酒,像是找到了话题,开始滔滔不绝讲他和苏祁的曾经。

    他说,苏祁捡他回家给他吃粽子,那粽子比他外婆包的好吃一万倍。

    他说,苏祁和他的再相遇还有苏祁为了他打的架,请他吃的糖。

    他又说,苏祁在他妈妈过世时,是怎么信誓旦旦地说要做他哥哥保护他一辈子。

    他还说,苏祁当年和他坦白性取向时,两个人互开玩笑,他让苏祁千万别看上他,他还要娶老婆,苏祁说自己看上狗也不看上他。

    他说了很多,说到最后,两个人都喝了好几罐酒,他看着安静听着的人,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自顾自地说了好多,抱歉,宿小哥你不会介意吧?”

    苏祁摇了摇头:“不会,听得出来你们感情的确很好。”

    季燃笑了笑,神情很快又落寞下来:“是啊,就是以后再也听不到他叫我燃狍子了,而且过了今年七月份,我就比他大了哈哈哈……”

    苏祁张了张口,那个熟悉的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是他忍住了,他问:“你很想他吗?”

    “想啊,怎么不想,他出去上学,那么久才回来一次,结果面也没见着他就……”季燃没有说下去了,一口闷了手里的酒。

    “如果……”苏祁心里堵堵的,有些难过,他开口声音有点发颤:“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他换了名字换了身体出现在你面前,你会认出他来吗?”

    季燃愣了愣像是没有理解这个说法。

    “就是他没有死,像是小说里一样,借尸还魂了,但是换了名字换了身体……”苏祁连忙解释道。

    季燃想了想,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情况,良久他笑了:“那感情好啊,他最好是换个亿万富翁的身体回来,这样我就能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人生要是真的是本小说,真的存在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那就好了,就少很多遗憾了,而且我也可以拯救世界了。”季燃没有把这样的话当真,他打着哈哈继续鬼扯。

    “那你会信吗?”苏祁没有笑,他神色认真地看着季燃问。

    “什么?”季燃不解。

    “如果你的朋友,真的借着别人的身体回来找你了,告诉你他回来了,你会信吗?”苏祁急忙追问。

    “啊?会,会吧。”季燃挠了挠头。

    苏祁大喜,那句话就要说出口了,就见季燃傻笑着:“不过世界上哪里有这么玄乎的事情,唉!”

    苏祁的话梗在喉咙。

    “我只希望存在鬼就好了,这样祁哥能偶尔来看看我,不过要挑白天,晚上我害怕。”季燃笑了笑,回头看了看越来越多的人:“抱歉啊,宿小哥,我不能再陪你喝下去了,我得去帮忙了,钱我到时候退给你。”

    苏祁看着季燃起身,忍不住叫了一句:“燃狍子。”

    季燃小跑着去帮忙的身体一僵,缓缓回头去看苏祁,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刚刚叫我什么?”季燃神色复杂地问。

    “没什么,我说你去忙吧。”苏祁还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他想起了他母亲的话,他们每个人都在往前走,都过得很好,没有他也过得很好。

    那么作为已逝世之人,他是不是该放下呢?

    他不知道。

    他只是很不甘心。

    他的生命结束在了二十岁的秋天,明明他还有那么美好的未来,那么多爱他的人陪着他。

    可一刹那变作了过眼云烟。

    原来忘不掉前尘旧梦是这样痛苦的事情。

    他现在只想大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