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阿噗在白泽的招呼下，带着混沌和凤凰去昆仑之墟小住了几天。

    穷奇他们也陆陆续续降生了，白泽将他们捡回了昆仑之墟，白泽觉得他们几兄弟应该见一面。

    四凶向来都是这样，其中一人死去其他三凶也会陆陆续续死去，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个人降生，其他三人又陆陆续续降生。

    对此白泽是这样说的——因为是兄弟是家人，所以来的时候不想你孤零零的一个人来，走的时候也不想你孤零零的走。

    同生同死，不离不弃，这就是四凶对于家人的定义。

    每一次轮回，他们都会陪伴着彼此。

    这一次也不例外。

    到了昆仑之墟，混沌一见到其他三兽，就撒欢地扑到了他们身上，四只小兽滚做一团，在草地上嬉戏打闹，给彼此舔毛舔翅膀。

    混沌得以短暂地忘记了自家亲亲老婆，于是原本在梧桐树上歪着脑袋看他们打闹的凤凰就被白泽一把薅走了。

    不过混沌并没有反应多久，他很快就闹够了，想自家老婆了，于是带着其余三兽大闹白泽房间，雄赳赳气昂昂地“英雄救美”带走了自家老婆。

    白泽看着一屋子狼藉，竟然还笑了出来。

    烛九阴看着他这个笑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知道白泽又要使坏了。

    开春的时候，阿噗一个人回了谢天禄那里，把混沌和凤凰留在了昆仑之墟，每隔七天才回来看一次。

    因为白泽的介入，加上经过应龙改造的凤凰血泪的灵力滋养，以及谢天禄的推动，人间到达初夏的时候，凤凰和混沌的灵知和记忆就开始复苏了。

    人间秋天第一片落叶落地时，凤凰就在阿噗的告知下知道了自己错杀了混沌的事情。

    不出所料的，凤凰很自责，他甚至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

    阿噗急得团团转，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听白泽的怂恿，说这种残忍的事情给刚刚恢复记忆的凤凰。

    最后还是混沌脑袋很硬地把门撞了个洞，跑进去见到凤凰。

    他用尾巴把蜷缩的凤凰圈进怀里，而后用自己小小地翅膀拢着凤凰，他说：“我知道，因为阿岐很爱我，没有办法忍受没有我的世界，我也是。所以，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出一样的行为，就像浮生镜里一样，我愿意陪你死去，也愿意陪着你活下去。如果阿岐真的很自责，那就亲亲我吧，亲亲我，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凤凰窝在他怀里，用脑袋蹭了蹭混沌，他没有说话，但是尾羽却同样圈住了混沌。

    混沌也用脑袋蹭回去，他知道凤凰没说的话是什么，所以他说：“我也爱你。”

    阿噗在门外透过那个小洞看着这一切，又哭又笑，他有的时候是真的很羡慕也很自豪，自己父母的感情能这样好。

    就好像世间沧海桑田，什么都会变，唯有这份爱不会。

    凤凰被安抚好后，两个人就着那个姿势进入了一场“冬眠”。

    阿噗也放下心来，回到了山海市。

    夜里，他窝在谢天禄怀里说起这件事，语气还满是感动和羡慕。

    紧接着他又有点怨气，他说：“不过，要是他们再丢下我，我就把他们一个埋北极一个埋南极，永远也不让他们见面。”

    谢天禄忍俊不禁：“你就算把你爸发射外太空，他也会找到你妈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们想要见到彼此。”

    阿噗默然。

    是的，的确是这样的。

    对于混沌和凤凰来说，只要想见你，我就会翻越一切去见你，时间，距离，生死，都不能拦下我。

    “有的时候，还挺羡慕他们的，他们那样深爱彼此，总是让我觉得……”阿噗在黑暗里抬眼去看谢天禄，没有把话说完。

    但是谢天禄明白，他额头抵住阿噗的额头，他说：“抱歉，小祖宗，我不会说什么情话，我不能保证我可以向混沌爱凤凰一样爱你，不顾一切，但是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金钱珍宝，包括我金钱的命脉都交给你，那是我的一切。”

    貔貅爱财，只进不出，对他们来说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阿噗知道谢天禄喜欢钱胜过命。

    所以，谢天禄这句话就是——我愿意用我的金钱珍宝，我一切的一切，去换你的笑颜，因为你才是我真正的珍宝我真正的一切。

    阿噗鼻头有点酸，他扑到谢天禄怀里，蹭了蹭谢天禄的胸膛，心想这不是挺会说的嘛，嘴上却道：“那我要拿你的钱去买个岛”

    “买个岛？”谢天禄倒吸一口凉气，已经感觉到肉在疼了。

    “现在人类社会，很多土地是公有的，买不到吧？”谢天禄尝试劝道。

    “说不定外国能买到呢？”阿噗抬起头，他严肃道：“我不管我就要！你都给我买学堂买游轮了，为什么不能再买个岛？！”

    谢天禄心想那能一样吗，但还是叹了口气，他说：“好，我明天让助理去查一查有谁在出售岛屿，还有吗？还想要什么？”

    买个岛对于谢天禄来说，也就是账户少个零头的事情，他想阿噗开心那就买吧。

    阿噗笑嘻嘻地，他说：“骗你的，我才不要什么岛，我想要……”

    “给你买颗星星吧，用你的名字命名。”谢天禄抬起他的下巴，弯了弯眼睛，他说：“偶像剧里都是这样的，你从前看还嫌弃我没有里面的霸总帅，现在我也要耍一回帅了，没什么想说的？”

    “好土，我早十几年就不喜欢这一套了。”阿噗吐了吐舌头他故意道。

    谢天禄哭笑不得，他说：“那就买一片星空给你，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些星星一起出来就可以拼凑出你的名字，这样呢？”

    阿噗惊呆了。

    简直壕无人性。

    谛听知道了都要哭晕在厕所，为什么同一个人可以双标成这样。

    阿噗得寸进尺，他笑：“要两片，还要一片可以拼出你名字的。”

    谢天禄只是笑。

    ……

    混沌和凤凰睡了很久，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春秋才醒过来，他们醒过来时，穷奇正驮着梼杌在天上兜风，两只兽的尾巴紧紧缠绕在一起。

    还是很久以后，凤凰才知道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尾巴与尾巴缠绕在一起是挚爱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凤凰为此还苦恼自己没有尾巴，只有尾羽，不能和混沌做这种事情了。

    不过他也没有和混沌说。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凤凰窝在混沌背上，两人一起在院子里新栽的海棠树下赏花。

    落英缤纷之间，凤凰幻化了人形，他用手接起落下的花瓣，嘴角有淡淡的笑。

    “老婆。”混沌也知道凤凰化形了，他用尾巴轻轻环上凤凰的腰，他说：“我好像有个问题很久以来都没有问过你……”

    “嗯，我爱你。”凤凰像是预判了混沌会说什么，他很淡定地开口。

    “我知道老婆爱我啦！”混沌虽然要问的不是这个，但是还是被钓成了翘嘴，他说：“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三胎免谈，不爱应龙，不接受二次婚礼，没有后悔爱过你。”凤凰飞快地又说。

    混沌笑起来，身躯一颤一颤的，他总算忍不住化了形，凤凰一下子跌到他怀里，混沌抱着他：“我接到了——我的月亮。”

    凤凰忍俊不禁，他说：“我落到了属于我的红尘之中。”

    混沌抱着他笑得愈发放肆起来，他说：“这次轮回后，总感觉老婆更爱我了一些。”

    傻瓜，那是因为以前爱你不常挂在嘴上说啊。凤凰这样想着，他伸手点了点混沌的眼尾：“说吧，你到底要问什么？”

    “我想问，老婆愿意跟我去人间吗？”混沌认真道。

    凤凰错愕了一瞬，他说：“就这样？”

    “就这样。”混沌说：“昆仑呆够了，灵山也呆够了，我想和老婆去人间，不知道老婆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凤凰噗嗤一笑：“你说呢？”

    他靠在混沌胸膛，他说：“我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混沌随混沌。”

    “不嫁鸡不嫁狗，嫁混沌就好了。”混沌抱着人，他说着有一片花瓣落了下来，落到了凤凰头上，他伸手替凤凰摘下来。

    “混沌，之前你说我很喜欢人间所以你也喜欢人间，其实那不对，我没有那么喜欢人间，我对人间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害怕甚至厌恶。”凤凰拿着手指在混沌胸口画圈，他说：“是你，我才重新喜欢这个人间的，所以应该反过来。”

    凤凰抬起头，他直直地撞进混沌深邃的眼眸里，他说：“因为人间有你，因为你喜欢人间，所以我喜欢人间，喜欢那里的一切。我很爱你。”

    混沌眸色动了动，他翻身将人压下，而后在那双如春水般温柔的眼眸的注视下，郑重地吻了上去。

    他是那样虔诚地，温柔地，吻上了他的月亮。

    而他又是那样顺从地，安静地，接受了红尘落在了唇上，落在心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