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是他大爷。”吴法天走到办公桌前，拿了一根桌上的好烟，给自己点燃之后享受地抽了一口，“他要去北境。”

    陈百顺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表情变得跟孙总一样，“不是，大爷……”。

    没等他说完，吴法天就转过身来，对着陈百顺笑了笑，“我一起去。”

    “一人十个，总共二十，钱拿来，送你们进去。”孙总看了看陈百顺怀里的背包，似乎察觉到里面没装那么多钱，再次拿出了自己的账本，低头写写画画，并不想搭理吴法天，“没钱就滚蛋。”

    “没有万，那就是块咯？”吴法天对着陈百顺勾了勾手指头，“掏二十块钱给他。”

    陈百顺毫不犹豫地掏了二十块钱出来，他还仔细分辨了一下，上面没有写黄狗的电话号码。

    “吴老二，你活腻歪了吧？在这给我逗闷子？”孙总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叫人进来，把爷俩赶出去。

    “加上刚才那两万，这些年我在你这不多不少，刚好输了二十万。这二十块钱，算是给你点辛苦钱。”吴法天掐灭了烟头，“毕竟你花了不少功夫在这布下阵法，遇到修仙者就玩真的，跟普通人就出老千。你用法术气劲搞这一套，真不觉得丢人啊？放贷逼债，玩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说的没错吧，孙连凯？”

    孙连凯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手机锁屏，“我不管你是从哪听的这些东西……”

    “静！”吴法天的嘴没动，声音好似是从胸腔发出，巨大的声波回荡在房间中，陈百顺感觉到一阵胸闷，脑袋发懵，强大的气劲扰乱了他的经脉流转，桌上杯中之水波纹震荡，那透明玻璃杯明明没裂开，却有水不断从底部流出。

    孙连凯嘴巴半张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吴法天嘿嘿笑了两声，“你可还记得幽影宗音言心法？”

    “幽影宗已经灭了几十年，当年的人死的死，跑的跑，还讲这些陈词滥调干什么？你到底是谁！”孙连凯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再提起那三个字。更何况那音言心法，在幽影宗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的。

    吴法天并未解释，虚空一挥，整整三十二面骨牌环绕在他的周身，陈百顺仔细一看，那通体洁白无瑕的骨牌上，有着一定具备规律的黑色和红色点点。

    “牌九？”陈百顺愣了，怎么还有这种法宝？不过想起王秀芳的法宝是一把菜刀的时候，这事儿好像也就变得十分合理了。

    “在我面前出老千，你是生怕我看不出来啊。”吴法天捏着结印，两颗骨牌飞到了孙连凯的脑袋顶上，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你和我一样，都能隐藏气劲，你是幽影宗的人。再加上这幅牌九和音言心法……”孙连凯呵呵笑了两声，“吴老二，二护法，吴法天。我只知道你外号，怪不得听着耳熟，原来如此。”

    “幽影宗没了，大家必定要谋生，如此乱世不找点手段，你让兄弟们怎么活？若在当年，我给你这护法面子，还能让你三分。现在……就凭你？”话音刚落，孙连凯拍桌腾飞，冲破牌九的阻碍，一副算牌自实木办公桌前冲了出来，将那办公桌炸得四分五裂，屋内烟尘四起。陈百顺赶紧运转气劲防御，抵挡快速袭来的尖锐木头碎屑。

    玻璃破碎的声音马上响起，孙连凯嘴上说着毫不惧怕的话，行动上却趁着烟雾破窗跑了！

    “咳咳咳……”吴法天用手赶走面前的烟雾，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才想起运转周身的骨牌形成旋风，驱散大部分的烟雾。

    “愣着干啥啊，追啊！你别告诉我你的神识连他那点儿气劲都捕捉不到！”吴法天看着还在发愣的陈百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陈百顺转身就想从窗户同样跳出去，起跳的那一刻却被吴法天一把拽住，指着窗台上的一个角落，“傻小子，走门！”

    陈百顺仔细一看，那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算盘珠，暗道好险。

    “他修为与你差不多，跑不了那么快。”吴法天迅速来到楼下大门口，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来到门口，卷帘门前那壮汉还想阻拦，被吴法天虚空一推就摔了个跟头，骨牌冲门而出，打穿卷帘门形成一个大洞。

    “这边！”陈百顺追踪着孙连凯的气劲来到一处山上公园。

    时间已是半夜，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住了天空明月，林中空无一人，虫鸣与二人的呼吸声相互交织。

    “出来吧，你知道被锁定气劲就跑不掉了。”吴法天靠着树一坐，在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牌子下面点燃了一根香烟。

    “二打一，也不是幽影宗的传统吧。”孙连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算盘珠子在他身边旋转环绕。

    “我不动手，你陪我侄子练练，留你一条命。”吴法天说着，还真的收起了自己的骨牌，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大言不惭！”孙连凯只留下几颗珠子，捏着结印把算盘珠扔向陈百顺，那些珠子越飞越快，泛起蓝色闪光，直接砸向陈百顺面门和躯干。

    陈百顺也慌了神，斗法他只在电视剧电影里看过，还是那些大腕明星们演出来的，他哪知道怎么跟修仙者周旋？就连杀姜哲昊也都是那棍子干的，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别说斗法了，从小到大他都没跟人打过架，一上来就玩这么高级的，这谁受得了？

    他不知怎么出招，只好赶紧把背包扔给吴法天，下意识地运转经脉气劲，外放形成防御。

    算盘珠叮叮当当地砸在他身上，与紫色气劲防御相互碰撞，产生着无数激烈的火花，陈百顺感觉每次一次猛烈的撞击都会将气劲砸回到经脉之中，再由经脉流转组成防御。

    可重新凝结防御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回流的速度，眼看着气劲防御就要撑不住了。

    “榆木脑袋，他有法宝你没有吗？”吴法天靠着树大喊，心想着这孩子怎么就一根筋！

    “气随神动，心想事成！”吴法天喊道。

    “法宝？”陈百顺在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根黑棍子。可想了半天，背包里的那根棍子根本不为所动。

    “菜刀？”陈百顺的第二个想法，就是临行前王秀芳硬往他包里塞的那把菜刀。陈百顺马上感知到了菜刀的位置。

    “刀来！”这个想法抛出之后，那菜刀直接在背包上切了个口子旋转飞出，刀柄精准无误地来到了陈百顺手里。

    “你妈的刀？没想到弟妹把这也给你了。”吴法天看着那把菜刀直直出神，仿佛看到了当年并肩作战时，那一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小夫妻。

    陈百顺也不知道吴法天是在骂人还是在感叹，现在也顾不上思考了，赶紧大喊着问道。“然后呢？”

    “哎哟，你都拿上刀了，砍人啊！”吴法天闭上眼睛一拍脑门，没眼看了。

    “哦哦！”陈百顺将气劲注入菜刀，原本只有三十多厘米的菜刀被紫色火焰覆盖，气劲化形为两米多长的巨刃，他挥刀一记横斩，气刃飞溅而出，直接将面前的那些算盘珠震飞，面前的孙连凯也以翻滚躲过这气刃，身后树木拦腰断了几棵，切口十分整齐。

    “吴老二，你特么的在这现打现教是吧！”孙连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敢情吴法天是把自己当成教学关的Npc了，根本没拿正眼瞧过自己！

    只是现在的孙连凯也觉得这小子不简单，他瞥了一眼身后的树，感觉后脊梁一阵发凉，必须速战速决，趁这小子还不会打架，把他解决了就赶紧跑。

    孙连凯重新凝结那些算盘珠，组成一个巨大的球体，气劲壮大了几倍，迎面砸向陈百顺。

    陈百顺感受到了那危险的气劲，觉得自己的这点气劲防御肯定挡不住，正不知道怎么办时，吴法天的教学再一次像及时雨一样赶到，“以气驱力，以攻易守！”

    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陈百顺大脑急速飞转，思考了无数个问题，也尝试理解吴法天的话。根据他的理解，一个修仙者的气劲是有上限的，而且随着等级而不断升高。

    斗法，其实就是看谁的气劲能破开对方的防御，造成真实伤害。

    刚才自己采用的是分兵策略，一部分气劲用于组织防御，另外一部分则是用在了菜刀上。而孙连凯刚才也分散了气劲，用于联络和操控每一颗算盘珠，但这次的进攻似乎有些孤注一掷，把所有的气劲完全放在了那巨大的球体上，想要一招致胜。

    在无法抵挡的情况下，陈百顺只剩下了唯一的一条路，那就是放弃气劲防御，通过操控菜刀直接攻击孙连凯本人！

    受伤的孙连凯就必须收回气劲堵塞经脉，止血疗伤，没办法再维持进攻的态势。

    前提条件是，陈百顺的攻击必须比他快！

    陈百顺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了。他直接解除了身上的气劲防御，快速将所有气劲注入到菜刀里，想都不想地冲着孙连凯扔了出去。

    孙连凯大吃一惊，这新手居然真跟自己拼命，一点后路都没留下，当下已经来不及闪躲，一道紫色闪光从他面前划过，直接钉进了身后的大树中，喷涌出来的鲜血直接糊了他一脸，一条左臂当着他的面飞了出去。

    经脉循环已断，他没办法再继续操控那些算盘珠，下意识收回了气劲，陈百顺脑袋顶上的那些算盘珠瞬间散乱，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脸上。

    孙连凯无心再战，也没有条件继续打下去了，他赶紧用气劲堵住左肩的伤口，去寻找自己的断掉的胳膊，准备逃跑，刚想捡起那条胳膊的时候，却发现上面多了一只脚。

    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身穿保安队服一脸笑容的吴法天。

    “好大侄儿，还知道给你大爷留个面子，说不杀他就不杀他。”吴法天刚才已经准备出手救这个不成器的小子了，没想到陈百顺还有点悟性，不完全是个废物。

    “大爷，我没瞄。”陈百顺从树干上取回了自己的菜刀。

    吴法天喉咙动了动，没说话。孙连凯则是彻底被吓破了胆，直接跪倒在地。

    “不怕，手给你，找人接起来，不耽误你打算盘，回去接着开你的赌场。你虽违反宗规，只要不再犯错，罪不至死，只是这一身修为……”吴法天冲着孙连凯努了努嘴，“自己来吧，别让我动手。”

    “修为给你，替我止血。”孙连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跟命比起来，算不了什么。他盘腿而坐，手捏结印，深蓝色的气劲组成了倒置的漩涡，在他的头顶凝结。几分钟后，一颗深蓝色的珠子悬浮在空中，而孙连凯的伤口失去了气劲的堵塞，再次呼啦呼啦往外冒血。吴法天直接把珠子握在手心，随后给孙连凯注入两道气劲，封锁了他的经脉，为其止血。

    陈百顺看得目瞪口呆，这场景他昨天见过，爸妈给他传功的时候，他的头顶是正螺旋，像一个漏斗不断滴入。孙连凯自废修为，并不只是把气劲消散，而是把传功过程颠倒过来，从体内向外凝结气劲，形成一颗蓝色的丹药。

    “给，吃了。”吴法天把那丹药递给陈百顺，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吃？”陈百顺不敢接，“这种事情，只有邪修才会做。”

    他就这么看着吴法天。“我不吃别人的东西，我苦修就是了。”

    “你大爷教你修炼呢。”孙连凯有些戏谑地看着面前的菜鸟，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苦修？”吴法天笑了一声，“吃苦成不了人上人，吃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