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码头上,已经有点后悔过早地和众人告别出来,即便凉爽的海风让我感到久违的自由,但大副指挥的潜艇开得也太慢了。
远处的机场起飞了第十二架运输机,显眼的夜航灯常亮着,随着呼啸的螺旋桨声向着马耳他的方向而去。
寒冷的夜风让我不由得吸了一下鼻涕,就连刚刚想感慨“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豪情也不复存在,就在我下定决心,再回指挥部里喝杯热咖啡时,远处被微弱月光照亮的海面上付出一个黑影,熟悉的舰岛就像在梦中相见的那样,平坦的前部甲板也浮出水面,海水从两侧倾泻而下,此时云层消散,亮银色的光亮被海水反射,看过去如同出埃及记里描写的分海一般,只不过这次,截开地中海的,却是我们。
舰桥上钻出几个人来,他们的高呼顺着海风袭来,我用手拱成喇叭状,尽全力向他们回复。
他们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回应,激动地伸高胳膊挥舞着,我也立刻挥动双臂,向他们示意。
也不知道是海风吹得,还是已经有些感冒,我的鼻子痒痒的。
终于等到潜艇缓慢地开过来,我迫不及待打量着我的新潜艇——
并非夜晚的缘故,我并没有看错,甲板炮已经被拆除,舰岛后面的双联装防空炮依旧,潜艇整体的长度和VII型也没有变化。
舰岛上的大副和基恩已经将梯子搭好,我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俩面前,然后直接左胳膊大副、右胳膊基恩:“想死我了,终于再见面了!”
“松……松开,艇长,我要窒息了。”
我立刻卸了劲,基恩马上拉开距离,深吸了一口气道:“没必要这么激动,艇长,我们只不过是度过了一个无比美妙的法国假期。”
大副站在一旁补充道:“我和雷尔在总部的研发部门待了一段时间,假期时间比他们短,不过我们是在家里度过的。”
我挠了挠头道:“我睡了一个长觉,然后被派到这里完成一个同样有点长的作战计划,算了,不说了,我要先回潜艇里见一见其他人,我还带了些礼物给大家。”
大副在前面领着路,基恩陪在我旁边跟我喋喋不休讲着他们在法国里尔的见闻,我受伤的消息似乎被保密了,他们只知道我在法国巴黎呆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收到取消假期熟悉新潜艇的任务。
我刚想询问有关新潜艇的事情,但我们已经走到了舰岛这边,我顺着梯子爬了上去,许久没见潜艇,居然感觉舱门突然有点小了,不过吸一口气还是能勉强挤进去的。
我已经听到了下面艇员欢迎我的声音,但我最先注意到的,还是截然不同的指挥塔装备,原本指挥塔里只有潜望镜、tdc装置、通话装置还有一些控制阀门,但现在除了这些,又增加了一块暗绿色屏幕和一排灯泡,舱壁还有一个半圆形凸起,一直延伸到下面。
我费力地爬了下去,被艇员们围成一圈,看着熟悉的面孔,我突然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我立刻从军装里掏出一把空军的能量棒,这是我巡视空降兵的时候捡到的,然后还有半截吃剩的法棍、小泽带来的一小罐茶叶、大半瓶红酒、从临时睡觉的办公室拿的三盒高卢(Gauloises)香烟……
艇员们高兴地拿着我的礼物一窝蜂返回了艇员舱,而我摸了摸军装内外,将那本达尔朗将军送我的《致命的一击》转送给了基恩,将另一半中将肩章送给了大副,一包同样从机场捡到的方便面送给了柴尔弗雷曼夫,自从吃过我的馍片后,他对这类食品非常感兴趣,至于雷尔大叔,我则将从曼斯坦因那里借的两支雪茄送给了他。
大家对我的礼物都很满意,不过艇内的变化同样很大,大副开始向我介绍了起来——
“这是最新的VIIc\/42实验型号潜艇,重点在于潜航时间的方面的改进,受到一些交换技术的启发,设计了更强的耐压艇体以及更合理的结构,艇体钢板厚度可达 28 毫米,这使得潜艇能够承受更大的水下压力,下潜深度更深,设计下潜深度为 200 米,崩溃深度为 400 米,而结构方面,增加了主艇舱下方的蓄电池、液氧储备舱,形成类似‘8’字形构造,增加了可用空间。”
对于交换来的技术吸收的这样快,看来那些交换代价是值得的。
不过我还是疑惑地开口问道:“液氧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的军官们默契地一起露出笑容,大副领着我穿过正在分发香烟的艇员们走向艇尾,顺带叮嘱他们道:“要抽烟的话,趁着还没启航轮流出去抽,每次不允许超过两人。”
那些嘻嘻哈哈的艇员立刻停止了打闹,我走过他们平时吃饭和打牌的小桌子,把军装里还剩的那包小泽的若樱牌香烟放到了上面,走在我身后的基恩和柴尔弗雷曼夫也没去管,我们刚穿过艇员舱,后面便又传来他们的笑声。
大副没有回头,继续穿过柴油引擎舱,走到了舰尾。
原先舰尾的蓄电池组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控制电池组的操作台,取代那些组合蓄电池的是一台我从没见过的机器,和前面的柴油引擎有点像,但没有排烟和进气管道,反倒是密密麻麻的钢管和地板下面连接着。
大副指着这装置解释道:“我国科学家受到盟友纯氧鱼雷的启发,想到了使用液氧缓释来支持柴油引擎在水下的使用,这是第一代实验型号的自闭柴油引擎,他可以在水下使用一个小时,产生的废气将储蓄到压缩空气里,如果空间不足,也可以通过通气管,可控制地缓慢释放到海中。”
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妙,开口问道:“安全吗,液氧那玩意太危险了吧。”
大副点了点头道:“因此目前还是实验阶段,潜艇里储存的液氧也远远低于设计值,只能实现半个小时的水下使用,而且将冗余增加了压缩液氧的保护措施,所以不交战的话,安全性还是可以保障的。”
那些液氧应该和蓄电池一样设计到了地板下,难怪我没有看出来这一型潜艇的不同,他的改动全被放在了水面之下。
柴尔弗雷曼夫走过来向我说道:“那些研究人员已经在研究怎么样安全地实现液氧的使用了,这个装置对潜艇水下潜航时间延长的好处,远超需要付出的风险,这也是潜艇现在完全禁止在艇内吸烟和动火做饭的原因。”
“那我们吃啥?”我更急切地问道。
“预制菜。”大副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