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人忘本了,比我预计的要快很多……”
金水河边,李彦的“左命”化身漫步而行,小黑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不远处是大量的野兽,如同禁卫军一般护卫在东北王身后。
他们以前只在祖地外围徘回,那时这里一个个部落聚集,时常能看到男女老少渔猎的身影,生活在白山黑水之中的女真人十分警惕,在发现周遭动物聚集得过多,第一时间组建队伍进行猎杀驱赶。
而现在四处可见荒废的村落不说,小黑麾下的健将也开始大模大样地出来徘回,因为原本祖地内的女真族民,基本都搬入黄龙府之中。
这点与历史上的情况是不同的,历史上的金国都城,就建立在金水河畔,是由完颜阿骨打下令督造,但由于考虑不周,后来遭遇了水患,再加上赵宋又白送了大量的疆域过来,城市才渐渐搬迁荒废……
如今金正式立国,祖地就被他们抛开了,甚至连祭祀怀念的礼仪都没有设立,李彦活动的范围才越来越深入,换作最初时期,他根本走不到这里,化身就被金国龙脉消融了。
当真正抵达祖地深处,感到虚化的赤金龙在头顶上盘旋,依旧散发出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凶威,却多出一股色厉内荏的特征后,李彦都不禁发出感叹:“那么强盛的气数,却在十年不到的时间内衰败下去,这份前车之鉴,值得警惕啊!”
小黑有些遗憾,它的嫡系部队还没用力,敌人就倒下了,却又欣然于这个发展:“喵喵!”
李彦道:“大燕也是一样,任何国家都逃不出盛极而衰的规律,区别是兴盛时间的长短,我们今朝努力的,正是让大燕的盛世大治变长,能让中原的后续政权,都能得到这个辉煌朝代的遗泽,而非不切实际地指望一个姓氏千秋万代,永远统治……”
小黑点了点脑袋:“喵喵喵!”
李彦笑道:“说得好啊,不存在平白无故的天命所钟,所谓气数,还真像是一股百折不挠的精神力量,打动上苍,获得无形的回报。”
“赵宋和辽国就是信念不存,没有心气,一场小小的挫折,积压的矛盾一股脑地爆发出来,直接灭亡。”
“女真人之前是吃苦耐劳,争狠斗勇,而今心气神也渐渐没了,自然会步上前两者的后尘,就差一个爆发的契机……”
话音刚落,头顶上的赤金龙陡然发出一声悲鸣,强撑的狰狞之势再度消退一分。
李彦停下脚步,看向朝鲜半岛的方向,欣慰地道:“契机来了……师师、武松这群成长起来的孩子,果然也能独当一面了!”
……
“这群僧人,只是联络中京道的佛门寺院,想要讨个公道么?”
平壤府衙,完颜斡赛听完麾下汇报的寺院动向,松了口气。
完颜吴乞买的话他听进去了,如今的朝鲜半岛,确实是金国重要的赋税来源,此地的人参、墨、纸、文席、苎布、折扇、瓷器等物,都成为了与南朝商人重要的交换物资,不容有失。
所以高丽遗民没有准备新一轮的造反,当然是好事,但同时完颜斡赛又有些不屑:“吃斋念佛,连反抗都不敢,照我看,辽就是因释而亡,我大金万万不可以此为国教,愚民的同时也没了血性!”
“王爷英明!”“王爷说的太对了!”
堂内的亲信连连附和,在一片歌功颂德之中,完颜斡赛注意到他们的眼神有些游离,顿时笑道:“是不是来了平壤,心思就飘到酒肆青楼里面去了?”
众将尴尬地笑了笑。
高丽王朝统治时,将平壤定为“西京”,宋使访高丽时,评价这里的众多城市中“惟西京最盛”,金国将朝鲜半岛的政治中心,从原来的高丽王城转移到这里,在削弱了前朝统治的基础上,也让这座城市变得更盛。
金国五京,由于东京平壤是唯一没有爆发过战事的,还真是这里最繁华,这些将领当然盼着享受。
“去吧!”
完颜斡赛大度地一挥手,但又叮嘱道:“你们都是老臣功臣,正该有福同享,但陛下有言,南朝燕贼亡我之心不死,谁敢一味贪图享乐,耽误大事,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是!”
众将重重抱拳,齐声应命,颇有气势。
可一出了府衙大堂,就三三两两,兴奋地聚在一块,潇洒快活去了。
完颜斡赛其实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当年高丽就是他率兵灭国的,在这片土地上有股发自内心的征服感,刚刚的警示更像是例行公事,吩咐亲卫:“去彩林楼,多叫些舞姬来助兴,美酒一定要燕地的,土酒喝着没味!”
亲卫早就了解过:“请王爷放心,近来平壤从水路运的燕国美酒越来越多,保证王爷尽兴!”
完颜斡赛哈哈一笑:“好!快去!快去!”
亲卫笑逐颜开地去了,不多时一辆辆彩车由四方朝着府邸汇聚,而府外阴影中,有三位穿着当地服饰的女子观察,正是李师师、扈三娘和天寿公主。
岁安学院的第一批学子如今已经毕业,男学子正在进行科举考试,成为深受重用的朝廷骨干,还有去各地成立书院,普及教育,女学员则只需通过毕业考试,就能进入改制后的女官体系。
合格率还是极高的,扈三娘都压着及格线过了,李师师和花小妹又是第一与第二,而她们这些人中,大部分还是任文职,如文静的花小妹就泪眼汪汪地与她们依依惜别,李师师则领着早就想亲上战场的扈三娘,一路北上。
至于天寿公主,则在耶律得重领族人往西边建立西辽时,成为大燕女官,对于立功的机会十分珍惜:“这金国王爷贪图享乐,我们或许可以伪装成高丽侍女,混入府中,伺机杀之……”
扈三娘表示担忧:“我们能装得像么?”
李师师则直接摇头:“辽阳之战的期间,特攻部曾对金军将领有过针对性刺杀,两位部长还曾经率领久经训练的好手亲自出动,但也遭到失败,金人警惕性极高,更有多年狩猎培养出来的直觉,我们对高丽人并不熟悉,贸然伪装肯定会露出破绽,只会弄巧成拙……”
天寿公主道:“是我考虑不周,那怎么接近金贼呢?”
李师师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凝神细看,扈三娘那么冲动的个性都习惯了,笑着吐出一个字:“等!”
三女耐心等待,片刻之后,脚步声传来,
又一批乔装打扮的抵达,为首的正是武松和燕青。
两人年纪小的时候,还是燕王身边的侍卫长,得武艺指点,曾经随之南下,联手与金剑先生李应交锋,如今都已成年,武松为特攻部五千精锐的教头,平日里传授武艺,关键时刻择精锐参加行动。
燕青则入机密部,短短时间内立下功劳,成功荣升为总探,此时张口就是一嘴流利的高丽土话:“完颜斡赛的手下,去的是平壤最大的彩林楼,我可以扮作小厮混入府中。”
这才是潜入的模样,李师师道:“劳烦燕总探入府邸后厨,一旦金贼饮酒到达尾声,立刻通报,再备好放火用具,制造混乱,我当与武教头领队,从正面强攻!”
趁着酒醉杀入,直接得出乎两人意料,可仔细想想,真能把握住这个时机,其实比起什么精妙的计划都要有效,武松和燕青点头:“交给我们!”
李师师又展开简易的地图,安排了五路堵截,包括扈三娘和天寿公主都负责一路围堵,这是吸收董平当年每每不死的教训。
再安排三条失败后的退路,这是为虑胜先虑败。
最后将道袍派发下去:“林道长得金主崇信,关键时刻可以借助道家身份脱身,这也是给佛门反攻的借口,令佛道相争,进一步加大金国裂痕!”
众人心悦诚服:“是!”
李师师纤手微扬,身后明王神降下大力智慧,笼罩在每个人身上,令全员精神振作,四肢涌动出力气:“预祝诸位一战功成,诛杀完颜斡赛,让金贼的恐惧统治不复存在!”
……
“检查过了?”
完颜斡赛确实警惕,提防高丽遗民玩阴谋刺杀,命人将舞姬仔细检查,酒食也提前验毒。
身为一国王爷,千金之躯,接下来好日子还在后面,可不能大意。
而反复确定过,没有事情后,这位哈哈大笑,痛饮美酒,眼神盯在那些唱着《西京别曲》的柔媚舞姬身上,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
等到酒水一坛又一坛打开,堂上的气氛越发热切,在一片怪笑声中,他将甲胃一甩,带头扑向美姬……
“卸甲!卸甲!”
……
“王爷!王爷!敌袭!
敌袭!
快起来!
”
“唔……”
不知过了多久,完颜斡赛缓缓睁开眼睛,强忍着醉酒后的头痛,推开怀中左拥右抱的美姬,唰的坐起身子,下意识地道:“着甲!着甲!”
扑到床前的亲卫立刻取来甲胃,帮完颜斡赛穿上,他终究是身经百战,在短短时间内就恢复了几分清醒:“那些高丽遗民,还是反了么,想要派刺客谋杀本王?”
亲卫道:“来者凶悍,势不可挡,不像是高丽遗民,更像是燕人刺客……”
完颜斡赛面色立变,马上清醒了一半,再狠狠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拿着武器就扑了出去。
清晰的喊杀声传入耳中,鲜血飞溅的凄惨场景刺入眼中,他的亲卫队伍正在配合默契的敌人进击下,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对方的精锐强悍是一方面,更关键的还是亲卫里面多有饮酒,匆匆迎战,曾经配合默契的壮汉脚步虚浮,被为首那位天神般的身影砍瓜切菜,一路冲杀。
那充斥着杀意的目光,更是凝如实质地往这边看来:“金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燕人!
”
完颜斡赛咬牙切齿,扭头就跑:“速走!”
且不说这个威风凛凛的大汉,给他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感,敌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地杀入府衙之内,硬拼无疑是下下之策,此时正该召集军队,以数量将之剿灭。
可他刚刚跑了一段,眼前又有火光冲天而起,后宅一片吵闹,也有惨叫声音响起。
当一路又一路的堵截出现,身边的亲卫为了掩护他越来越少,完颜斡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一箭破空而至。
“噗哧!”
箭头破开甲胃,刺入肩头,剧痛袭来的同时,他却不惊反喜地大笑起来。
因为出现在眼前的,只有一位纱巾蒙面的女子,端着神臂弓,瞄准过来。
完颜斡带放下心来,这显然是最后的敌人了:“燕国也就这么些人手了,让那弱小的娘们来阻截本王,当真是笑……”
“呼!”
眼前浮光掠影似的一闪,完全不及反应,一个拳头砸在胸前。
完颜斡带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愣愣地看着那白嫩的拳锋。
无论怎么看的,都是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但发出的却是洪钟大吕般的响动,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破坏力深入体内,气血直接被打散,五脏六腑直接被打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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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这根本不是人手,而是千斤巨锤……
“啊——!
”
剧痛袭遍全身,完颜斡带发出凄厉的惨叫,却连飞出去的资格都没有,李师师探手抓出,将他整个人倒提起来,对准目眦欲裂的亲卫就是一拍。
在清晰的骨裂声中,亲卫硬生生飞出去,她如法炮制,横扫全场后,才舒了口气:“真正打起来,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第一次拔人。
确定了完颜斡赛不是替身后,李师师吹响腰间的号角,通知各方已经得手,轻灵地跃出府邸,落在早已备好的马匹上,往城楼飞奔过去。
在马匹的颠簸中,大口大口的鲜血伴随着内脏的碎片,从完颜斡赛嘴里吐出,他强悍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神采消逝前的最后念头,是那个“弱女子”将自己挂在平壤城头。
这位完颜阿骨打六弟,金国王爷死不瞑目的绝望眼睛里,倒映出这片他曾经征服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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