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前一天,杨菲艳正式领到了深圳市湘音硅胶制品有限责任公司的营业执照正本和副本。
她看着办公室墙上挂着崭新的营业执照正本,上面法人代表一栏印着“杨菲艳”三个字,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她手捧着营业执照副本,闻到了浓郁的油墨香气。此时此刻,她感觉这油墨香味比世间任何一种花香都舒心醉人!
营业执照上面的“杨菲艳”三个字如一束金色的阳光,在她的眼前闪闪发亮,把她的心空照得温馨如春。她没想到自己一个从农村飞出来的布谷鸟,三年间就变成了一只脱胎换骨的金凤凰,这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她回想,以前不敢想的事,现在就摆在面前,她做到了自己喜欢的模样!这一年来,她的人生发生了重大改变,意外惊喜接连不断。她先是接收了一笔礼金,银行卡里突破了8万元存款,接着又收到范老板赠送的一套房子,有了一个立足深圳的家。
在她失去旧爱伤心痛苦的时候,有幸遇到真爱结为新欢,收获了甜蜜的爱情。等到国庆放假又把母亲从老家接到深圳来长住,终于实现了心中的夙愿。
新婚半年,又得到贵人相助,在家公家婆妈的资金支持下,夫妻俩同心合力成立了公司,明理顾家的丈夫让她当了法人代表,她深感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不再是替别人打工的打工妹了。
杨菲艳想到这里,把目光移向窗外,透过玻璃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白云淡淡,阳光明媚,她的心里涌上幸福的暖流,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抚摸着鼓了起来的肚子,轻轻地呢喃着:“宝贝,跟妈妈一起加油!”
这时,菲艳妈左手拎着一个胶桶,右手拿着拖布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见女儿站在办公室里说着悄悄话,便关心地问道:“艳子,你在跟谁说悄悄话呢?”
“妈,我在跟肚子里的小宝贝说话呢!”杨菲艳微微一笑。
“孩子在你肚子里才5个月大,他能听得到你说话吗?”菲艳妈微笑着说。
“宝贝和我血脉相连,肯定会听得到我跟他说话的!”杨菲艳脸上荡漾着开心的笑容。
“好,你说能听得到就听得到。反正我没文化,不懂你说的这些胎教语言!”菲艳妈一边拖地一边笑呵呵地说。
杨菲艳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是下午17点10分了。
“妈,时候不早了,不搞了,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我和周扬商量了,打算6月1日开工,还有三四天的时间,明天过端午了,不来了。等过了端午,再过来收拾一下就可以了。”杨菲艳把营业执照副本锁进办公桌里,转过头来对母亲说。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把拖布用水冲洗一下,放到卫生间的窗台竖起来晾干。”菲艳妈立起腰来答道。
菲艳妈把拖布放入胶桶里,提着胶桶走出了办公室。
杨菲艳走到窗户边,伸手将玻璃窗关上了。她拉上窗帘,走回办公桌,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串钥匙走到门口,关了照明灯。她关门时顺手从里面反锁了,并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才放心离开。
杨菲艳站在公司大门口朝车间里面喊:“妈,走了!”她连叫了两声,菲艳妈一边应答着一边从卫生间那边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菲艳妈走到大门口时,突然想起卫生间的灯还未关。她扭过头去,小声嘀咕了一句:“瞧我这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刚记着的事,一会儿就忘了。”她立即转身往回走。
“妈,你还进去有事吗?”杨菲艳看着母亲走到车间了突然又转身走了回去,急忙问道。
“我忘了卫生间的灯了。”菲艳妈头也不回地答道。
“哦!”杨菲艳应了一声。
等母亲出来,杨菲艳锁上了公司大门。
她们经过花坛时,杨菲艳摘了几朵桂花放在手心,用鼻子闻了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清香吸入鼻孔进入肺部,她感到无比畅快惬意!
杨菲艳和母亲走到厂区大门口,值班保安认识她了,主动地跟她打招呼说:“老板娘走啦,什么时候开工啊?”
“这不明天就过端午了,等6月1日开工!”杨菲艳停下脚步,微笑着说。
“工厂开工是大事,是要选择一个黄道吉日。”保安边说边打开了大门。
“我们也不懂什么黄道吉日,也不会看老黄历,反正每个月初第一天都是好日子!”杨菲艳边说边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说的也是!”保安附和着答道。
”走了!”杨菲艳边说边走出了大门。
“慢走!”保安看着她们走出去的背影,客气地说。
杨菲艳刚走出厂区大门几米,一辆出租摩托车唰的一声就停在她们的面前。
骑车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穿着t恤短袖衬衫,手臂有纹身的中年人,操着流利的广东话对杨菲艳说:“靓女,去边度?”
杨菲艳虽然不会说广东话,但她还是听得懂常用的广东话的。杨菲艳一见纹身的戴墨镜的人就有一种恐惧感或抵触感,她在录像、电影里见过那些纹身的,戴着墨镜的反面人物,不是地痞流氓,就是色鬼打手,非等闲善良之辈。她虽然对他有些反感,但还是用普通话回了他一句:“去福永多少钱?”
“廿十蚊!”摩的佬伸出两个手指在眼前一亮。
杨菲艳摇了摇头,转身拉着母亲的手沿着马路边上走了几步。
摩的佬骑在车座上,用双脚触地推着摩托车追了上来。他改用普通话说:“靓女,差不多6公里啦,20块钱不贵啦!”
“不坐了, 我们走出去,去坐公交车。”杨菲艳没有看他,只顾往前走。
“15块走吗?”摩的佬继续跟着走了几步。
“10块!”杨菲艳故意把价钱压低一半。
“孤寒,缩骨!”摩托佬一听她说十块,便生气地接连骂了她两句小气的话,开着摩托车“呜”的一声扬尘而去。
“刚才这个摩的佬,我一看他那个样子就感觉不舒服,我不想坐他的摩托车,故意把价钱压低,把他气走,免得他跟在我们后面像条尾巴,惹人烦!”
“你不坐他的车,他好像生气了,最后说的两句,肯定是骂人难听的话。”菲艳妈说。
“他骂我小气,吝啬!”杨菲艳笑了笑说。
“他们这些本地人命好,享了国家政策的福,如今发财有钱了,就看不起外地来的打工者了。他们现在富裕了就忘了本了,以前他们还不是跟我们内地一样穷,靠打打鱼,种种地,勉强维持生活,也是从苦日子熬过来,有什么了不起的!”菲艳妈心里窝着一股火。
“妈,没事,他说小气就小气,让他说去吧!”杨菲艳安慰道。
“他这不是明摆着宰客欺客嘛,顺便叫高价,他也不想想外地来的打工者,挣俩个钱多不容易!”菲艳妈生气地说。
“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来人,人性就是这样,凌强欺弱,吃软怕硬。有时候,忍一忍就过去,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来求财的,何必跟陌生人去计较!”杨菲艳劝说着母亲。
“你说的这些,我晓得。我这人就是看不惯有些缺德的人,有了点钱就忘了本心。我是听着不舒服,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一说出来心里的郁结就化开了。”菲艳妈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妈,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想坐他的车,我们刚走出厂区大门口没几步,他一个急刹车停在我们面前,把我给吓住了。你想想,坐他的车会安全吗?再说,我怀着宝宝,万一摔一跤,那还得了?”杨菲艳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你说的也是,坐这些跑拉客的摩托车确实也不安全。如果摔着了,他肯定骑车逃跑了,等你反应过来找他,估计鬼影子都找不着了。”菲艳妈吸了一下鼻子说。
杨菲艳陪着母亲沿着拐来拐去的马路走了20分钟后,她们到了黄田门牌楼下。
“美女,你俩去哪里?”一辆摩的围了过来,一个操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用普通话问道。
杨菲艳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坐车。
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立即调转摩托车头闪开了。
杨菲艳拉着母亲的手向107国道走去。
她们沿着107国道的绿荫辅道往福永方向走了100米,在国道旁边有一条地下通道直通马路对面。她们走下马路旁边的地下通道入口,穿过光线阴暗的通道,走到马路对面。
她们走到离地下通道不到50米的公交站台,等候宝安往福永方向的公交汽车。
15分钟后,一辆开往沙井、松岗方向的公交汽车驶入站台。哐当一声,前后门一起打开,售票员站在后门旁对着站台喊道:“334路公交车,开往福永、沙井、松岗方向。”
杨菲艳拉着母亲走下站台,她边走边从小包里拿出4元零钱拿在手上,从后门走上了公交汽车。
售票员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看见杨菲穿着宽松的裙子,用手护着肚子,凭过来人怀孕的经验便猜出她是一位怀孕在身的少妇。她对坐在老人、孕妇、残疾人士爱心专座的旅客说道:“请大家主动给刚上车的孕妇和老人让座,谢谢!”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厢里中间走道站满了人。
这时坐在爱心专座的2个年轻人站了起来,把座位让了出来。
站在中间走道的人纷纷让出一个空隙。杨菲艳拉着母亲从空隙里穿过,走到爱心专座,对站在旁边主动让座的2位年轻人说了一句:“谢谢!”
杨菲艳刚刚坐下,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打开小包,从里面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是老公打来的。她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里传来周扬的声音:“艳子,你和妈去哪了?现在都17点50分,你们还没有回家?”
“周扬,上午我和妈去工商行政管理局领到了营业执照正本和副本了。中午我们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下午去厂里搞了一个下午的卫生。刚坐上公交汽车,你就打电话来了。有什么事,等我们到家了再说,好吗?”杨菲艳对着手机轻轻地说。
“你领到了就先回家,还跑到工厂去。中午也不休息,还搞了一下午卫生,把你累着了怎么办?你怀着宝贝挺着肚子,挤公交车多不安全呀,公交车上人多拥挤,万一被人挤了,那多危险呀!你又不舍得打辆的士回家,就知道心疼那20多元钱!”周扬在电话里情绪有些激动地说。
“没事,你别担心我,我晓得的。好了,我挂电话了,回家后再聊。”杨菲艳觉得在公交车上影响到别人,便催着挂电话了。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和妈在福永桥底公交站台下车后,就在站台等我。我骑摩托车去接你们,别走着回家了!”周扬刚说完,听到杨菲艳在电话里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周扬戴上头盔,手里拿了一个头盔,急匆匆出了门。
他坐电梯下到一楼。走出电梯后,他快步走到车棚。他骑上摩托车,打着发动机,拧开车灯,快速驶到小区门口。他刹车停下,按了一下喇叭,值班保安便打开大门。
周扬驾驶摩托车驶出大门,打开右转向灯,快速汇入通向福永大道的马路。
售票员从人群里挤到杨菲艳的座位旁,她把身子靠在椅子靠背上,客气地说:“请买票,你们哪里下车?”
“我们在福永桥底下车,2张车票多少钱?”杨菲艳应答道。
“一起4元,拿着车票。”她边说边撕下2张2元的车票,递到杨菲艳的面前。
杨菲艳把4元零钱递给了她,并接过了车票。
车里小屏幕显示:“福永桥底到了!紧接着车里语言提示;“福永桥底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下车!”
公交汽车驶入站台,车门慢慢打开。
售票员扯着清脆的嗓音吆喝着:“福永桥底到了,请下车的旅客带好物品抓紧时间下车!”
在福永桥底下车的人较多,杨菲艳等先下车的人下完了,她跟在下车的人员后面下了车。
此时,周扬早已等候在站台旁边。
杨菲艳拉着母亲走过去,笑对周扬说:“你比我们还快呀!”
“我打完电话就骑车出来了。”周扬从摩托车头把手上取下两个头盔,一个递给菲艳妈,另一个递给杨菲艳。
“你开车的,你戴一个呀!我坐中间,我不戴。妈坐后面,妈带一个!”杨菲艳没有接他递过来的头盔。她转身帮母亲戴上了头盔。
周扬二话不说,直接把头盔戴在杨菲艳的头上,并帮她把带子扣好。
周扬手扶车头,右腿一扬,坐在摩托车前座上。
杨菲艳被他这一小小的举动给感动了,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便扶着他的腰,坐上了摩托车后座,她往前靠在他的后背上,伸出一只手拉着母亲的手说:“妈,你坐我后面,手扶着后座货架。”
菲艳妈踩在踏板上,在杨菲艳的拉力下,抬脚跨上了后座。
“妈,艳子,坐好了没有?准备走了。”周扬启动了发动机,偏过头来对坐在后面的杨菲艳和菲艳妈说。
“坐稳了,走吧!”菲艳妈答道。
周扬驾驶摩托车穿过立交桥下的桥洞,沿着福永大道,跟随车流向南驶去。
“周扬,晚上人多,灯光刺眼,你开慢点。”杨菲艳提醒周扬说。
“我晓得,我开30码车速,比走路快一点。”周扬回应道。
行驶10分钟后,周扬跟着一辆汽车后面驶入小区大门。
周扬直接把摩托车开进车棚里。他们三人一起在车棚里下了车。
在电梯里,周扬对杨菲艳和菲艳妈说:“今天你们辛苦了,今晚我来做饭。”
“谢谢!”杨菲艳把身子靠在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幸福在心头奔涌。
进屋的那一刹那,杨菲艳打开客厅的水晶吊灯,在柔和通透的光线照射下,浑身的疲劳感瞬间消失,她感觉回到家的感觉真好!
杨菲艳今天确实累了。她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微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周扬的厨艺不错!不到一小时,就整出了一荤一素一汤,端上了餐桌。
吃过晚饭,菲艳妈在厨房洗洗碗筷餐盘。
周扬陪着杨菲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聊。
“艳子,我跟我们主管说了,我辞工辞到明天,留三天时间筹备开工的事情。”周扬一边帮她按摩肩膀一边说。
“好呀,我们想一块了。你不说,我也想跟你说的。我们工厂开工是大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作为一家之主的顶粱柱,应以家里大事为重!其实你在你们厂里都已辞工了,早已安排接替人员顶你的岗了,你辞工早几天晚几天对他们工厂来说没什么影响,有些工厂对于已辞工人员安排交接人员顶替位置后,还希望辞工人员早点离开,不一定按规定的辞工到期流程时间走。在他们认为,已辞工人员早已心不在焉,人在曺营心在汉,不会替他们尽心尽责了。”杨菲艳接过周扬的话茬,一边享受着他的轻柔的按摩,一边看着电视。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对夫妻拥抱接吻的镜头。
周扬情不自禁,双手从她的肩膀上滑了下来,绕过她的腋窝,落在她丰满的上胸,轻柔地抚摸着。他低下头来,附在她耳际,声音柔和地说:“我想你了!”
“我也是!”周扬闭上了眼睛,语气温柔细腻如丝竹之声,悦耳动听,令他沉醉。
“今晚早点睡,你先去洗澡吧!”杨菲艳顺势把丝绸般柔软的身体紧靠在他身上。
周扬松开了手,站了起来。他走进卧室,拿起睡衣内裤走向洗澡间。
菲艳妈收拾好厨房,关了灯。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艳子,你一个在看电视,周扬昵?”母亲问她。
“他洗澡去了。”杨菲艳答道。
“看什么电视剧呢?”母亲问道。
“我刚才在看《昏迷不醒》,我准备去洗澡了,你自己换台看你喜欢的电视剧吧!”菲艳拿起遥控器递到母亲的手里。
周扬趿着拖鞋,穿着睡衣从洗澡间走了出来。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周扬走到客厅对杨菲艳说。
“好!”杨菲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跟着周扬屁股后面走进卧室。她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半通明的睡裙和三角内裤,走出了睡房。
杨菲艳从洗澡间出来时,母亲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妈,你看一会儿电视也早点洗澡睡觉,我们先睡了。”杨菲艳对母亲说。
“你们先睡吧,我看完这一集就去洗澡。”母亲答道。
杨菲艳推开睡房门时,周扬穿着内裤从床上爬了下来。他穿着拖鞋走到她的身边,立即将房门关上。他迫不及待地把她揽在怀里,轻推着她走向那张大席梦思床。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温柔地爱抚。
5月最后一天,周扬和杨菲艳买了四个大花篮,两个放在工厂大门口,二个放在厂区大门口。
8点正,在亲人朋友的热闹祝贺声中,周扬点燃了一圈大礼炮,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响彻整个厂区的上空。
杨菲艳站在工厂大门,笑得像8点钟的太阳一样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