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萍萍到看守所探视
作者:刘宁多昌   范老板的沉浮人生最新章节     
    牛圣平在被送往看守所的车上,他打开了手机,给欧萍萍发了一个信息。他发出短信后,立即关掉了手机。

    床头那盏粉色的小夜灯,闪烁着柔和的灯光。

    欧萍萍躺在席梦思上,睁着眼睛看着卧室吊顶上熄灭未开的水晶灯,无法入睡。

    23点时,欧萍萍见牛圣平还没回来,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手机语音提示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又过了半小时,她又给他打一个电话,手机语音提示还是关机。她生气地骂了一句,将手机扔在一边,翻过身去,侧身而卧。

    23点50分,她突然听到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手机一看,是牛圣平给她发了一个短信。她打开手机短信一看,他留了一段令她触目惊心的话:“我把姓杨的仓库给烧了,我现在被送往看守所的车上。你好好保重自己,我不能陪你了,对不起了!”

    欧萍萍读取他发来的短信后,她感觉字字如针,一起扎在她的心上。

    一阵雷声从窗户传了进来,震得玻璃窗在当当响。

    欧萍萍从床上爬起来,趿着拖鞋走到窗户边。她掀起窗帘一角,刺目的闪电在夜空中炸开,像飞舞的刀光剑影,划过寂静、黑暗的夜空。咆哮的雷声震撼天地,仿佛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她关紧玻璃窗,拉上窗帘。

    瞬间,窗外风声大作,豆大的雨珠打在玻璃窗上,噼哩啪啦地响。

    她胆颤心惊地走回席梦思床前,浑身像散了架的瓜架一样倒了下去。

    她扯过一个枕头,垫在头下,泪水夺眶而出,伤心地哭了起来。

    窗外雷声、风声、雨声越来越大,吞没了她的哭声。

    深夜0点05分,牛圣平被送到宝安区看守所。

    在看守所里,牛圣平的手机和随身物品被狱警扣押了。看守所的狱警将扣押他的物品登记了一份物品清单,并让他在清单上签了字,妥善放置在专用的物品保管柜里。

    当夜,他被狱警要求脱掉外衣外裤,换上编号b021的警服进入编号10号的监舍。

    他走进监舍时,坐在第一个号铺的号长朝他叫道:“b021,我是10号监舍的号长,今晚2点到4点,你和b020值班,听到了没有?”

    “哦,知道了。”牛圣平点了点头,应声答道。

    牛圣平走到21号通铺,坐了下来。他从头到尾,瞄了一眼一字排开的通铺。

    监舍里其他的人都躺下睡觉了,只有2个人在值班,各自站在两端的走道上。

    监舍里装有摄像头,光线强烈的照明灯把监舍四周照得通亮。在强烈的光线照耀下,牛圣平的眼前全是白花花一片。他的眼睛被光线照得不舒服,他只好闭着眼睛,假装在睡。

    此时,他的心里烦乱如麻,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他用眼睛的余光看着面前的白墙、铁门、铁窗,他意识到已失去了自由。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没有一丝睡意。

    牛圣平躺在20号的通铺上,微闭着眼,外面的世界仿佛在他心目中消失了。他此时特别想的人不是欧萍萍,而是他的父母。他在脑海里回忆父母以前的样子,一幕一幕地闪现在眼前。

    父亲上穿一件被汗渍浸透无法洗净的背心,两边肩膀、肩胛的皮肤黑亮泛着光,下穿一条褪了色的蓝色三分裤,脚穿一双磨光鞋后跟的塑料凉鞋,挑着一担喂鱼的青草,快步走在山间田野的小径上。

    母亲整齐的头发上粘着细草叶子,被阳光晒黑的脸上沾着露珠,她迈开小步子小跑着跟在父亲身后,拿着弯勾镰刀的手甩来甩去的,像似在跳着镰刀舞。她穿着一件浅色的花格上衣,洗白的印花浅浅淡淡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布料上面还有印花。

    跟在母亲后面那只黄狗,一副欢蹦乱跳的样子,多么地可爱。

    他想起父母为生活辛苦劳累的样子,他特别内疚,五脏六腑揪心地疼。

    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奋斗,想改变自己穷困落后的面貌,让父母不再那么辛苦操劳。可是现实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凭着自己长年累月地在工厂打工辛苦赚的工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

    他回想出外打工这些年,没少吃过苦,挨过累,受过气。但他一直坚持着,期待哪一天能走狗屎运,碰到好机会,发点财。

    他想起近2年,他有幸遇见欧萍萍,两人同居结婚,开办工厂,从一名打工者摇身变成一个工厂的老板,从此改变了自己的处境。谁知好景不长,偏偏又出了乱子,赔了工厂,又进了牢房。

    他想起这些,心里涌上酸酸的滋味,直冲鼻腔。他眨了眨湿润的眼眶,眼前一片朦胧。他闭上眼睛,双手捂面。

    许久,牛圣平左右晃了晃脑袋,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大通铺,看见狱友们都沉睡着,在通铺最前面和最后面各站着一个值班的狱友,正默默注视监舍通铺上睡觉的狱友。

    牛圣平听见很有节奏的鼾声从通铺的最前面传了过来,这鼾声像似小时候在村头榕树下听见卖爆米花老人抽拉风箱的声音。

    他听到这鼾声,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最有趣的事来。他和村里一群穿着开裆裤的孩子们,一看到走村穿巷的爆米花老人来到村头,他们就站在爆米花老人的周围,围成一个大圈。一双双小眼睛盯着架在小铁炉上的,带着一个尾巴的铁疙瘩。大伙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流着鼻涕,喉咙里像长出一只小手一样,吧叽着嘴巴,时刻注视着爆米花老人的一举一动。期待着他那只转动着的手停下来,将铁疙瘩移下炉子,尾巴一端对准烂了几个小窟窿的大麻袋口子里,用铁棒挥手拍打它的尾巴,一声“砰-咚”巨响,从小窟窿里喷射出白花花的爆米花。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扑了下去,抢捡散落在垫布上的爆米花。运气好的孩子抢到手里,一把塞进嘴里,笑嘻嘻吃得带劲。没有抢到手的,就跳脚拍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正在吃的嘴巴,挪动脚步往前移了移。

    老人收起口袋时,故意抖一抖,从小窟窿里又抖落一些。这样一来,未吃得的爆米花的孩子又有机会抢到一点。

    如果还没有抢到爆米花吃的孩子,老人会给一小撮吃。他一边给一边说,只能尝点味道了,还想吃的就要回家跟大人说拿米来打了。

    牛圣平想到这里,突然被人踢了一脚。他睁开朦胧的眼睛,从通铺上弹了起来,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穿着b019号服的矮个子狱友。

    “b021,轮到你值班了。”b019狱友板着一张麻子脸,轻声地对他说,用手指了一下通铺最前面。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睛,走到19号铺位睡下了。

    “哦!”牛圣平应声答道,立马站了起来,穿上鞋子,漫不经心地向通铺最外面走去。

    他走到通铺最外面靠门的地方站定下来,他转身看到通铺的最里面,站着一个穿着b020号服的狱友,中等身材,圆脸上长着一个黑疤。

    牛圣平看见1号通铺上睡着一个皮肤白净,肚子圆鼓像个半球的中年人。他睡得正香,半张着嘴巴露出白净的门牙,鼻孔里发出手拉风箱的鼾声。

    牛圣平这才发觉,原来听到像手拉风箱的鼾声就是从这个号头鼻孔里发出来的。

    他不知怎么了,现在听着这鼾声有些怪难听的,甚至说有些厌烦,根本不像小时候听到的爆米花老人手拉风箱的声音那么愉悦,那么畅快!要不是在监舍里,他早就走过去拧住他的鼻子,或者是用纸团塞入他的鼻孔,把他弄醒了。可是,现在不能。他有听说过,睡在第一号通铺的就是号头,就是监舍的领导,得罪不得,否则就是自讨苦吃了。

    牛圣平想着人在监舍里,不得不收敛戾气。他忍受着这烦人的噪声,坚持站在这里值班2小时。他想着下次值班被安排站在通铺最里面,离他远远的最好。

    时间在静静地流走,难熬的第一夜。他想,自己不知道要在10号监舍里待多久。

    他站得脚有点累了,感觉有点困倦了。他轻轻地退了几步,将背靠在铁门上。

    他微闭着眼睛,心里在想,第二夜最好不要轮到这个时间点来值班了。

    到了凌晨4点,好不容易等到下一班的狱友来替换值班了。他轻轻地打个一哈欠,在心里说了一句谢天谢地。

    他走回21号通铺,脱下鞋子,躺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心里平静了。他心里在想,现在有一个通铺躺一下,也是一种心理安稳的慰藉了。

    凌晨4点多,欧萍萍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凌晨5点多,她被一个恶梦吓醒了,在梦里,她看见牛圣平被一个穿着b01号号服的人打了,躺在地上,满脸是血。

    她睁开眼睛,浑身是汗,内衣内裤紧贴湿腻身体,浑身上下不舒服。她拉扯了一下睡裙,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回想起刚才做的恶梦,惊魂未定。

    过了一会儿,她才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走到自己的衣柜前。她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件内衣、一条内裤和一件粉色连衣长裙。她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走进洗澡间,关上门栓。她将干净的衣服挂在衣架勾上,脱下被汗渍浸湿的睡裙内衣内裤,扔进收纳筐里。她走到花洒下面,打开热水器,温热的水洒了一下来,顺着她柔滑的肌肤流到脚下的地板上。

    欧萍萍从洗澡间出来,她走回卧室,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描眉化妆。她化完妆后,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正好6点10分。

    她走到牛圣平的衣柜前,打开衣柜从里面翻找出4条四角内裤,又拿出4件t恤衬衫,2条牛仔裤和2条休闲裤,一起装入一个印制彩色图案的大号胶袋里。

    她提着胶袋走到自己的衣柜前,从里面拿出手提皮包,打开钱包翻看了一沓现金。她合上钱包,放入手提皮包里。她一手提着手提皮包,一手提着装着衣物的胶袋,走到门口从鞋柜上取了一双白色休闲波鞋换上。她站在门口,按了一下墙上的照明开关,关掉了卧室顶部的水晶吊灯,随手带上了房门。

    欧萍萍走到门口,拉开铝合金防盗门,回头看了一眼,关上房门,急匆匆地走了。她坐电梯下到一楼,走出电梯时,她打开手提皮包,摸出车钥匙,快步走出楼道。

    凌晨的朝阳像个红心球,刚刚升出地平线,万道霞光染红了东方半边云天。

    楼房前面的花坛里,各种各样的花朵盛开着,看上去无比鲜艳。草地上的绿草青青,浅绿的叶片上凝着晶莹的露珠,在旭日阳光的映照下,格外清新娇嫩。

    欧萍萍走到那辆皇冠汽车旁,她按了一下遥控锁,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将手提包和胶袋放在副驾驶室的座位上。

    她拉起安全带穿过胸前,插入座位左边下端的插孔内。她启动发动机,踩住刹车挂档后松开手刹,习惯性地开启转向灯,松开刹车,缓慢起步驶出车位。

    欧萍萍驾驶汽车出了小区,沿着马路行驶了500米,向右拐了一个弯,上了立交桥,再下行300米驶入宝安大道。她加快了车速,沿着宝安大道向着西乡派出所方向驶去。

    她到达西乡派出所附近时,刚好是6点55分。她看时间还早,离派出所警察上班时间还有1个小时。她找了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将车停下。她提着手提包,下了车,沿着马路旁边的人行道往前走。她昨天心情不好,晚餐没有吃什么东西,肚子里早已咕咕叫了。她边走边往街道旁侧看,她想找一家小商店或小卖部,买盒牛奶和面包填一下空荡荡的肚子。

    前面20米处有一家便利店,看样子是刚刚开门。她走了进去。

    “美女,早上好!买点什么?”店主是一个中年男子,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早!一盒牛奶,蒙牛或伊利的都行,还要一个面包,达利园的。”欧萍萍眨了眨有些倦意的眼睛,应声答道。

    “好的,蒙牛刚卖完了,等一下才送货来,伊利的有,我给你拿。”中年店主从冰柜里取了一盒伊利牛奶,又从货架上取了一包达利园面包,轻轻地放在柜台上。

    欧萍萍注意到店主一只右手跛了,是个残疾人。

    “老板多少钱?”欧萍萍声音轻柔地问道。

    “一起6块钱。美女,需要装个胶袋吗?”中年店主看了一眼她美丽的眼睛。

    “不用了,谢谢!”欧萍萍从手提包里拿出钱包,从零钱夹里取了一张10元,递到他的面前。

    中年店主双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钱,他低头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带盖子的月饼铁盒,用左手掀开盖子,将10元钱展平夹进一个夹着10元钱一沓的铁夹子里。接着从另一个夹着1元钱一沓的铁夹子里取出4张1元的。他盖上铁盖子,将4元钱双手递到欧萍萍的面前,微笑着说:“找你4元,谢谢!”

    欧萍萍接过他递过来的4元钱,装入零钱夹里。她拿起柜台上的面包和牛奶,转身走向门口。

    中年店主站在柜台里,朝着她的背影,客气地说:“谢谢光临,慢走!”

    欧萍萍走出便利店大约10米后,她撕开面包外包装袋时,不小心面包掉在地上。

    她本想用脚一脚踢开,但看到前面5米处有一个垃圾回收箱。她又弯腰捡起面包,走到前面垃圾回收箱,将面包连同包装袋一起扔进不可回收垃圾箱内。

    她走到离垃圾箱5米外的地方,撕下牛奶盒上的一次性吸管,插入密封孔内,放到嘴里吸吮起来。她喝完牛奶,走到垃圾箱旁,将空盒子投进可回收垃圾箱内。

    她提着手提包,沿着马路边的人行道,慢悠悠地向派出所走去。

    她走到派出所门口,门口传达室外站着一个穿着辅警制服的年轻人。

    “警察同志,您好!我向您打听一下,在西乡这一片,如果报警被抓的嫌疑人一般送到哪个看守所?”欧萍萍走到门口,语气柔和地问他。

    “一般都是送到宝安看守所,离这里不远,开车最多半小时吧。”那个穿着辅警制服的年轻人看了她一眼,随后答道。

    “如果嫌疑人被抓后,多长时间会通知家属?”欧萍萍继续问道。

    “按规定一般在24小时内,也就是次日就会通知其家属的。”那个穿着辅警制服的年轻人稍作思考,然后回答道。

    “好的,了解,谢谢!”欧萍萍点了点头说。

    “不客气!”那个穿着辅警制服的年轻人回了一句。

    欧萍萍站在门口,把目光移向远处。

    “您再等半小时,所里的领导们就来上班了。”那个穿着辅警制服的年轻人扭头看了一一眼传达室墙上挂的钟,对着欧萍萍说。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欧萍萍等着很心焦。她是第一次来派出所这种地方,她心里感到有些紧张,没有一丝平静。此时的心脏在扑嗵扑嗵地跳动着。

    等到7点50分,派出所的电动推移门朝一边打开了。有开警车的,有骑铁骑的,陆陆续续开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到了8点,那个穿着辅警制服的年轻人下班了,来换岗的是一个穿着辅警制服的中年人。他看见站在门口的欧萍萍,主动问询:“您好!请问您来办理什么业务?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警察同志,昨天晚上我老公被派出所的警察带走,送到看守所去了。我是了解情况的,这是我的身份证!”欧萍萍从手提包里拿出黑色的证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身份证递了过去,脸色涨红地说。

    “您叫欧萍萍,你老公叫什么名字?”中年辅警看了看她的身份证,接着问她。

    “他叫牛圣平。”欧萍萍答道。

    “请稍等,我马上打个电话进去问下。”中年辅警走进门卫室,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通了内线电话。

    “喂,陈教,我是门卫室章立志,门口来了一个叫欧萍萍的年轻妇女,她说她老公牛圣平昨晚上被我们派出所给抓来了,还说送到看守所去了。我问下有没有这回事?”中年辅警对着话筒说。

    “是呀,昨晚是抓了一个纵火嫌疑犯,叫牛圣平的,没错。”陈警官在电话那端答道。

    “我现在放她进来?”中年辅警问道。

    “放她进来吧!我正准备联系他的家属呢,她来了正好。”陈警官在电话中说。“好的,挂了。”中年辅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你带着身份证进去吧,到办公室找陈教导员就可以了。”中年辅警从门卫室走出来,把身份证递到她的手里。

    欧萍萍拿着身份证,拿着手提包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1小时后,欧萍萍从派出所办公室走了出来。

    她走到门卫室,跟中年辅警打了一声招呼,快步走出了派出所大门。

    欧萍萍走到停车的地方,开车上车,驾驶汽车向宝安看守所急驶而去。

    上午9点40分,欧萍萍到了宝安看守所外将车停放。她带着手提包和装有衣物的胶袋走到看守所大门口。

    在接待窗口,她向狱警提交了身份证,说明来意。

    欧萍萍进入接待大厅后,狱警告知她,衣物、日常品检查后登记列出清单,放在指定的储存地方。现金则由看守所代为保管,登记后然后再转交给他本人使用。所有送来的衣物东西及现金,都将注明送物送钱的姓名,让他知道。但是现在您不可以探视见面,只有审理判决后,才可以探视或探监。这是程序规定,任何人不能越权。

    欧萍萍将衣物和1000元现金交给狱警,狱警逐一登记列成清单。

    欧萍萍没有见到牛圣平一面,她一脸无奈和失落。

    她脚步沉重地走出看守所,眼里含着泪水。

    她坐进驾驶室,关上车门,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