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音一抖,感觉颜觉夏滚烫的温度,剧烈心跳隔着衣料像敲鼓一样,咚咚咚打在她心口上。
他的手紧紧按着她后脑,生怕她会躲一下。
她感觉自己要被烫化了,轻轻推他两下,但推不开,准备用力推,颜觉夏却溢出了一声哭腔。
黎知音推开他的动作一顿:“?”
哭什么?
他强吻她,他哭什么??
肚子里的疑问没办法问出来,因为颜觉夏不给她提问的机会。
她的空气都被他卷走,泪水像雨点源源不断落在她脸上,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眼泪。
这家伙完全就是个榨汁机。
她只能一下一下顺着他后背。
而且颜觉夏总这样,一哭起来,她就拿他没办法。
他哭起来实在是太漂亮了,那眼睛蓝汪汪的,像她在电视上看到的人造大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知音感觉缺氧,晕晕乎乎地被翻了个身,脸撞在防偷窥玻璃上,望向澜山城绚烂的夜景。
玻璃冰凉的触感让她感觉舒缓,在玻璃上呵出一团又一团的雾气。
颜觉夏的声音有种狠劲儿:“你要把我逼疯了,黎知音,你把我弄成这样子,竟然跟我说断就断,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颜家的独子,唯一的孩子,我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要什么没有?追我的人能从这排到F国!结果你在家里玩人造人?!”
“你还骗我,你说一天就喝一瓶冰水,结果你喝了两瓶,那人钻了你的被窝,你还被他哄睡着了,你把他抱在怀里,他成了你的抱枕!”
他发泄着恨:“我才是你的抱枕啊!你凭什么让别人取代我!你明明可以求助我,但你谁也不找,你真的不需要我了吗?”
黎知音蹙眉。
太疯了。
她五指抵在玻璃上:“所以你承认你在我房间弄了监控?用来监视我的生活?”
“那怎么能是监视?”颜觉夏从后面压上来,咬住她肩膀上的一块肉,含糊不清地说:“你不要我了,我总得想办法看着你吧?我看不到你就浑身难受,我有什么办法?”
他闭上眼,声线有些发颤,惶恐道:“我人性值已经降到二十五了,我甚至看到了幻觉,如果我彻底疯成一个疯子,你还会要我吗?”
黎知音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他。
颜觉夏撞上她惊诧目光,本来是难过的,却莫名疯癫地笑起来。
他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绚烂,伸出舌尖,迷醉地对她笑:“我想好了,黎知音,到时候我就告诉我爸妈是你把我逼疯的,你就得对我负责,就算是再怎么不情愿,你也得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因为有责任感是你的人设呀!”
“是不是呀黎知音?”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问你话呢!是不是?!”
她呼吸一滞,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用力抓住座椅,颜觉夏像是有所感应,睁大眼睛,没再逼她回答,反而迫切地堵住她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颜觉夏按在怀里。
剧烈的心跳没有布料阻隔,紧密挨在一起。
颜觉夏抱紧她,脸颊用力蹭了蹭她的头发:“那么多人,为什么会选择跳进我怀里?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是真的特别?大家都说我是最受宠的,我是吗?知知?”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腹肌,没有回答。
而颜觉夏也不需要她回答,他熟练地拿起湿巾,她也乖巧不动,这时候像个娃娃是最讨人喜欢的。
她看向外面,享受着颜觉夏的照顾,望向贫民窟的方向,嘴角忍不住上扬。
时间倒退回她坐在安祈车上的时候。
车载电台里,专家正在解释人性值。
——「归根究底,人性值增增减减,都是因为心里的欲望得到满足,或者没有满足,要看他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欲望强的人,要比欲望低的人,更容易掉人性值。」
「比较遗憾的就是,百分之九十八的人,人性值只要减了,就很难涨回去了,哪怕欲望再满足,也会感觉内心像个填不满的黑洞,会不断索取,就像连环杀人犯,只有不断杀人才能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
所以……
当时的她在想。
如果他们因为她降低人性值,会不会需要用她来填满心里的那个黑洞呢?
那就要做个测试了。
首先,要做普通人测试。
她向安祈透露自己是低人性值的事实,看正常人的反应。
安祈对她的恐惧意味着,能够接受她人性值低,并且愿意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是罕见的。
她对这帮人不能放手。
但他们的未来实在不可控,不能轻易动感情,否则跑一个她都会痛苦。
那就降低他们的人性值,让他们非她不可,同时也要让他们觉得,她非他们不可。
起初,她对玄熙说出分开的话,故意刺激他。
她注意到玄熙的蓝牙耳机闪烁了一下。
如果是假的,就不会闪烁。
这个蓝牙耳机被玄熙打开了,证明是有人在听的。
于是测试继续,她说出了要和他们分开的话。
她的话真假参半,哄骗玄熙和听语音的人,是她过于心动,所以一定要放手才行,她怕她为了他们疯,她也没办法。
她回到餐厅,故意点了六份冰淇淋。
看吧,她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她从小在贫民窟长大,不喜欢吃热的,就喜欢贪凉,吃凉的都不知道控制量的。
当她点的食物被替换成招牌菜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赌对了。
她故意用纸巾擦口红,没有把口红印弄乱,放在桌子上。
很快,有人来收纸巾了。
嘴上说着收垃圾,实际上很有目的性地拿走了那张纸巾。
那个经理身上散发着很淡的茉莉花茶香。
所以纸巾是被颜觉夏收走了。
她回到家,嗅到家里有其他人的味道。
是男人身上的油脂分泌味儿。
这种味道在贫民窟很常见,但在这里却罕见,因为富人区的人大多数家里自带香氛,所以猜测应该是有工作人员来过她家。
工作人员来她家干什么?
无非是安装监控。
她给手机充电的时候,用摄像头拍了下插座,看到了红点。
确定了,她家里有监控。
而且她又发现了一根蓝头发。
十六躲在她家里。
她紧急让潋滟妈妈的助手送项链过来,要求是蓝色贝壳,必须要混在衣服杂物里,不能让人发现她买了首饰。
之后,她洗了澡,饿得在房间里团团转,一口气喝了两瓶冰水,倒在沙发上。
他们一定会来。
因为埋伏的十六会找时机出现,刺激他们出现。
当然,黎宴朗是她的意料之外。
她知道颜觉夏持枪进入,他们身上的味道裹挟着风,一定是匆匆来的。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乖乖睡着觉,实际上她能听见楼下一些动静。
没人说话,那就证明气氛已经紧绷到极致。
所以她适时醒来。
十六活下来了。
他们悻悻而归,把黎宴朗带走,却留了十六给她,证明他们不想让她没人照顾。
打了巴掌是必须要给甜枣的,而且要双倍的甜枣。
所以她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坐电梯无法刺激感官,于是她从天而降,让十六见证她的努力,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掉进颜觉夏怀里。
黎知音懒懒靠在车椅上,看冷静下来的颜觉夏。
他照顾她,咬住下唇内疚道:“我刚才太不温柔了,对不起知知,我弄痛你了吧。”
她什么话都没说,探身抱住他。
颜觉夏诧异:“诶?”
她闭上眼:“没事的,夏夏,你受苦了。”
颜觉夏浑身一抖,没想到她会这么亲密地呼唤他。
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啊!
他想忍着哭,但又憋不住,身体逐渐抖得更厉害,喉咙溢出哭腔,埋在她脖颈大声哭了起来。
他恐惧地抱紧她:“你不嫌弃我吗?你不嫌弃随时都可能会发疯的我吗?我刚才、刚才还对你凶了呜呜呜!”
“不嫌弃。”黎知音轻笑:“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的。”
颜觉夏浑身一颤,哭着吻住她。
她不抵抗,反而跨坐在他身上,以上位者的样子。
他有些受宠若惊,看着她的动作,泪水大颗大颗滚下来。
她俯下身,不嫌弃地将他的眼泪一一吻去,再温柔地对他笑。
颜觉夏被她这么对待,眼中光芒更甚,慢慢哭不出来了,反而眯眼迷醉笑起来,好像他的世界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小花,修长五指举到空中,捧住她的脸。
他好像怎么看她都看不够。
他看起来特别幸福。
黎知音笑意加深,顺势握住他手腕,像猫一样在他掌心蹭了蹭,又亲了亲。
她之前就跟安祈说了。
跟她在一起,是一种不幸。
不幸的点在于,他们不会知道自己不幸。
因为她会让他们觉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