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音隐忍着,把头歪到一侧,白嫩的肌肤大片落在黎星皓眼前。
黎星皓眸光陡然暗下来,将礼盒递给她,取出耳环,俯下身凑到她耳边。
他有点找不到。
黎知音抬起手,透粉的指尖捏住耳垂,拨云见日地将小巧的耳洞暴露在他眼前。
他凑得更近了些,将耳环精准刺入:“痛不痛?”
黎知音低声答:“不痛。”
黎星皓感觉哪里不对,侧目看她的侧脸。
她好像很痛苦,眉心微微蹙着,下颚线也紧绷着,身体向另一侧倾斜,恨不得离他八百米的感觉。
还说不痛。
都这么抵触了,肯定是痛。
他双眼泛起怜惜,动作放得更轻,手将耳钉塞进去,佩戴好,再绕到另外一边。
这一次,他精准找到了位置,捏住她耳垂,眼睛凝着她,手将耳钉缓缓刺进去。
顶尖的美人像被他亲手点缀了两道圆润的光,绽放在她柔软的耳垂上。
美得让他挪不开眼。
珍珠温柔的光点缀着她的肩,他余光一扫,看到一块紫红色的吻痕,半遮半掩地露在羊毛衫底下。
他眯起眼睛,抬手将她衣服拽了拽:“天气冷,别着凉。”
黎知音没说话,只将衣服笼好,低头不想看他。
黎星皓炙热的目光像太阳,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脸上:“你还想买什么?”
“鲜花。”黎知音垂着眼:“你知道这里哪里卖鲜花吗?”
黎星皓笑了:“送妈妈的?”
她咬死后槽牙,没有应答。
黎星皓接过她的茶具,她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黎星皓就强势地抢过去。
“跟我走。”
她跟在他身后,看他的背影。
有一阵子没见,黎星皓长高了,看起来跟迟野差不多高,模样也变得更出挑,逐渐长出他自己的风采来。
他俩已经不太像了。
黎星皓想到什么,回头看她,对她一笑。
她心里浮起厌恶,加快步子和他并肩而行。
黎星皓炙热的目光就落在她耳垂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她被看得不舒服,快走几步进入花店选花,把黎星皓甩在身后。
黎星皓紧随其后,坐在等候区,不打算干预黎知音。
她亲手选的妈妈会更喜欢。
黎知音在花店扫视一番,找到了沈诗怡最喜欢的铃兰:“麻烦给我包这个,要蓝色的。”
他眼眸一黯,眼神燃起灼灼火光。
她竟然选中了妈妈最喜欢的蓝铃兰?
那她应该还是在意妈妈的吧?
他听大哥说,他们上辈子是跟黎知音住过一年的,只是那一年的相处并不好。
因为黎无忧的原因,他们有意把黎知音隔绝在外。
黎知音说话,他们都不应答,等下一个人挑起新话题再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黎知音去跟佣人说话,那些佣人们也都背过身去不理她。
她刚来的一个月里还会在客厅里晃,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想帮忙又帮不上,局促地窝在沙发上听他们聊天,适时插嘴进来。
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一插嘴,多热闹的话题都会唰地冷下来。
慢慢地,家里找不到她的影子了。
黎宴朗跟他说,他们俩上辈子不止一次怀疑黎知音死了,偷偷去她门口查看,却听见黎知音在看直播。
她只看女主播,那种邻家小妹妹风格的,专门跟人聊天的直播。
她没有学上,是家里最闲的人,要不就看直播看一天,要不就从家里消失,派保镖去找,保镖说她坐在黎乐的坟前发呆,一坐就是一天。
后来黎无忧发烧了,妈妈猜测是黎知音去坟墓带回来的病毒,挑明跟黎知音说除了扫墓的日子,其他时间不许再去。
黎知音干脆就提想回贫民窟住,说她更适应那边的生活。
妈妈被气哭,告诉了爸爸,爸爸就把她骂走了,不让她再提。
黎知音是真的很不乖,一身倔脾气,不让她提,她就偷跑,一晚上没回来。
他们派保镖去抓她,最后在黎乐的坟前抓到了她。
她竟然在黎乐坟前睡了一晚上。
之后,黎知音连直播都不看了,坐在窗边,双眼发直地望着窗外。
有一次大半夜,她站在窗户里,把参加派对回来的黎无忧吓到了,吓得哇哇大哭。
黎宴朗就带着他去找黎知音谈话,把她臭骂一顿。
黎宴朗说,当时的黎知音一言不发,跟死人一样安静地听他们发泄情绪。
从此以后,她的房间再也没有拉开过窗帘。
后来,黎知音死了。
处理死者的习俗之一就是要给她擦拭身体,但他们都下不去手,这种活就交给了专业人员去做。
结果工作人员跟他们说,她发现黎知音的胳膊上和大腿上有很多殴打过的痕迹。
黎知音竟然是带着伤出来旅游的,而且她身上的伤还不轻。
但她怎么会带伤?
一瞬间,黎知音生前的一切成了谜。
他们请来最专业的心理分析师,准备解开她身上的谜团,也在这一刻,推开了黎知音的房门。
他们都没进来过这间房,以为这间房长久不透风,黎知音又是贫民窟长大的,可能会有异味,没想到是香的。
房间很干净,甚至床铺没人睡过,手一摸,还能感觉到堆积的灰尘。
黎知音只睡在狭窄的沙发上,用衣服当被子,她的东西都没放在抽屉里,而是一个小塑料袋,简单地放在沙发底下。
贫民窟掉渣的牙膏,飞边的牙刷,用了很久的旧毛巾,廉价的不锈钢杯,圆形小镜子,断裂的梳子,还有一盒就剩下最后一粒的布洛芬。
他是没看到那个场景的,但听黎宴朗描述,仿佛切身体会,很是震撼。
难以想象那是她住了一年的房间。
更震撼她都住进来一年了,还用贫民窟的东西。
心理分析师第一句话就是:「她从来没有拿这个地方当家,她的一切都是随拿随走的,而且她似乎很怕弄脏这里,连沙发都罩上了一层便宜的垫子,应该是怕给你们添麻烦。」
分析师又看了黎知音的遗体,跟他们说,黎知音出现了自毁倾向,她的伤应该是故意跟人打架落下来的。
他们围成一堆,站在她的尸体旁边,看分析师拿起她的手。
她手腕上竟然有很多深浅不一的疤痕,都很陈旧了,因为她找到了新的疼痛替代,那就是跟人打架。
妈妈难以置信,哭诉说他们从没有薄待过黎知音,只是单纯不跟黎知音说话而已,为什么她会这么对待自己。
分析师愣住了,带着一种讽刺的语气反问:「夫人,您知道有一种暴力,叫冷暴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