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个长嬴是个好拿捏的,她还没说什么,就主动示好了,真是跟刚认识她时一模一样的软弱好说话。
圣上一定就是被她这幅小白花似的柔弱性子迷住了,原以为这种人在后宫不会吃香,却不想也能跟两个郑才人平分秋色。
楚宝林眼含感激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不瞒你说,这几日我在丽妃那战战兢兢,惶惶不安,连着几天做噩梦,到了妹妹你这,我就如沐春风了。”
长嬴不做多言,只委婉道:“丽妃娘娘雍容华贵,那气魄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
“我前两天还听说,丽妃娘娘约了圣上三日后去赏枫,可圣上已经做了安排去陪尹才人祈福,你说丽妃娘娘会不会……”
长嬴看了她一眼,迅速垂下眼帘,“丽妃娘娘的心思,圣上的心思,都不是我们能揣测的。”
“诶呀,我也没说要揣测什么,妹妹你难道就不好奇那天圣上会去谁那?”
“姐姐以后还是少打听这种事为妙,若是让圣上知道了,可没我们的好处。”
话是这样说着,长嬴的眼神却飘忽不定。
楚宝林一看有戏,马上煽风点火道:“依我看,妹妹你不比她们俩姿色差,你从前也被丽妃为难过,何不助她一臂之力,让圣上更‘喜欢’她呢?”
长嬴猛地站起身,脸上怒意已现,“姐姐,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不管是丽妃还是尹才人,她们的事都与我无关,还请姐姐见谅。”
楚宝林看她脸上越发古怪,心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继续刺激她:“妹妹身子的状况,想必你比我清楚。这孩子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先便宜咱们,你说是不是?”
长嬴看了她一眼,“姐姐的意思是?”
“丽妃的脾气火爆,一点就着,最近恩宠不比以往更是好对付。只要妹妹你见缝插针,除了尹笑笑的孩子,再去圣上面前做个好人,不就……”
“姐姐胡闹!”长嬴忙制止了她,看看四下无人,“你疯了?那是皇嗣,是皇家血脉,这可是死罪!”
“那又如何?”楚宝林眸光狠厉,“妹妹不能生养,别人生的越多对你越不利,不是么?就算不除了这个孩子,他的生母也是一定要除的,但这孩子最后能不能落在妹妹名下,还是两说。你不过才人而已,谁会把皇嗣过继在一个六品才人名下?”
长嬴眼底鲜红,像是能滴出血来,“别说了……别说了!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楚宝林攥住她的手腕,声音颤抖,“妹妹,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忘了我是怎么……算了,反正你也不信我,我一个罪妃,有什么可说。”
“不是我不信你,我相信姐姐是无辜的。”长嬴反握住她的手,“可我实在害怕,我害怕……”
“你不狠,别人就会踩在你的头上,妹妹,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这样的人只会被人当做替罪羊!与其这样为什么不主动下手?圣上如今算是疼你的,你要是能立个功,晋封美人,甚至婕妤都指日可待!”
“你真是疯了……我怎么能自己设局,再自己揭发……”
“我没疯。我已经想好了。”四下无人,奴婢早已屏退,楚美人还是耳语道,“丽妃三日后会派秀明请圣上过去紫枫苑,那日她必定途径尹才人的落霞宫,妹妹可以在那个时候下手,一石二鸟。”
长嬴听得快笑出来了,这不就是她当初诱导皇后嫁祸楚宝林的招数么?
她高声道:“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恕妹妹不能久留您了,您请便。”
说罢甩袖走了,留下楚宝林一个人直跺脚,“妹妹,你不能错失良机啊,我都是信得过你才这么劝你!”
*
“都仔细着点,主子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金贵着呢,可闪失不得。”柏香环视外院,督促着粗使奴婢捡小石子,忽然瞥见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影。
“江莲!你怎么还不干活?”
“我……肚子疼。”
“肚子疼?我看你是想偷懒!”
江莲背对着她蹲着,不动声色往袖口揣了一包东西,悄悄用脚踩平了小土坑,这才回过身来。
“柏香姐姐,我真肚子疼,我癸水来了。”
柏香一皱眉,“行了行了,到时候你就离娘娘站得远点,多擦点香粉盖一盖血气,娘娘害喜害得厉害,要是你身上的腥味熏到了娘娘,小心我没提醒你。”
“自然自然,多谢姐姐提点。”江莲还是畏畏缩缩勾着脖子。
“哼,要不是现在事多人手不够,你这样的可无福跟着去了。”
“是是是,多谢姐姐。”
等外院收拾完,监管的柏香走了,江莲这才从角门溜出来。
她环顾四周,没注意看前面,猛地就撞上个人。
“诶呦,你怎么到这了,不是让你去南……诶,不是?你……你能不能看着点路!”
她本来就很紧张,本来就担心跟薛婴碰面会被发现,现在更害怕了。
“对不住,”安德海提着食盒,“冲撞姑娘了,我有急事,还请见谅。”
“……哼,我也有急事,先走了。”
她含着怨气走远了,安德海挠挠头回看她的背影,总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却也没多想。
他提着食盒,径直穿过宫道进了废弃的太元宫,横穿出了南门,又走过一段幽长竹林小路。
“站住。”
看门侍卫拦住他,“冷宫禁地,干什么来的?”
“我来看望一个叫裴儿的宫女。”
“那个疯子?”侍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找她做什么?”
另一个坏笑道:“还能干嘛?人都疯了。”
“哦……呵呵呵呵,你小子口味还真独特啊!”
安德海鄙夷地看了这两人一眼,“侍卫兄弟,我不过是看望一位朋友。还请行个方便。”
侍卫捻捻手指,安德海叹了口气,递上一把碎银。
“侍卫大哥,行个方便,我快进快出。”
“行行行,也不知道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还能要多久哈哈哈哈……”
安德海坚持重复:“我真的是她的朋友。”
“行了行了,我虽然不能理解你,但也知道你有多憋屈,既然看上了就尽管去吧,我们不会到处乱说的,放心放心。”
“都说了不是……算了。”
安德海提着食盒扎进门里,娴熟穿过完弯弯曲曲的小道,走到一扇破木屋前。
“裴儿,你在吗?”
“你来了。进来吧。”
安德海推门进了屋,抱怨道:“新来的这几个侍卫真碎嘴,怎么也没个男人样。”
裴儿淡淡道:“什么叫男人样?男人女人都有长了舌头就满嘴乱跑的,何必非要说碎嘴是说女人的话。”
安德海道:“行行行,我是没什么资格说他们了。”
裴儿看了他一眼,有句话想说出口,但又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即便没了那东西也能做个好男人。
她很怕他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