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了一路,原本回程是让人十分高兴的事情,概因先前之事,卫和带领的一队人马,脸上皆无什么喜色。
宋友林尤甚,许是先前的伤势没有好利落,脸色瞧着越发的苍白。
这几日他行尸走肉一般的坠在队伍的末尾,若不是身上还有一份责任在,他或许随时都可能倒下。
这一天的拂晓时分,他们一行人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跋涉,终于遥遥望见了那座气势恢宏、巍峨矗立的城门。
城楼之上,一排排身着闪亮甲胄的士兵挺立如松,他们目光如炬,紧紧注视着城门下方的每一寸土地。
箭楼之上,弓箭手们严阵以待,他们手执锋利的弓弩,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一旦出现变故,可以随时射出致命的一击。
而城楼下,腰间佩带着横刀的士兵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们身姿挺拔,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一丝不苟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进入云城的边民与客商。
如今天下已定,新皇为了稳固边关,让边关的民众得以休养生息,对蛮夷采取了安抚的策略。
因而这一道关口十分热闹,等待盘查的人也很多。
卫和一行人虽然心中急切,想要快点进城,奈何排队进城的人多,兵士盘查也是极为严格,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等待兵士的查验后入城。
待到盘查到卫和一行人时,守门的兵士先是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二当家,这一次买卖做的不小啊,带了这么多牲畜回来!”
卫和心中存着事情,便不想与之周旋太久。
他干脆拿了一锭银角子,塞到对方手中,相请道:“差役兄弟,麻烦速度快些,我们老大与周管事约定好了出货的日子,没的再耽搁了。”
城门兵一听这话,忙又将手里的钱财推了回去,“卫当家客气了,我这就多叫几名兄弟,帮忙查验。”
开玩笑,他们这些城门兵,虽然地位低下,但在上任时便被叮嘱过。
什么样的人不可能过多为难,不可卡拿要,否则出了事情,没人能保的了他们。
显然这卫老大就是其中一位,他们须得给几分情面的人。
他虽然只是行商起家,但因其能力卓绝,听说一早就在帮自己家将军办事,如今亲耳听卫和如此说,城门兵这几份薄面还是要给的。
卫和见他将银钱推回来,又用手按了回去,“兄弟们在此值守辛苦,这些钱算我请大伙儿吃酒,小哥莫要推辞了!”
规矩他都懂,他们又不真正是那有权有势之人,既然别人与了自己方便,该给的好处还是要给。
否则光靠威慑,时日久了总归会遭人记恨,行商多年的卫和,这点子道理还是懂的。
城门兵见对方如此大气,不再推辞,乐呵呵的将银钱收下。
当即多招了三人一并上前帮忙查验货物,以及各人的路引、户籍。
宋友林的户籍一句路引,在出发时已经有卫和重新办好,货物经过仔细检查确认无误,人员身份也逐一核对完毕,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一行人很快便得到放行许可。
随着卫和的一声吆喝,一队人马,赶着牛羊,缓缓穿过了那高耸而庄严的城门洞。
与城外那无垠的草原与荒凉的沙漠形成鲜明对比,城门之内,是另一番繁华的景象。
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紧密相连,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街道上人流如织,客商们来自五湖四海,车马穿梭其间,满载的货物,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他们一行人踏着青石板铺就的古老道路,缓缓前行。
待经过繁华的中心街道,卫和停下了脚步,他折身对身旁的人道:“你们先带着牲畜返回,他行踪须关乎小将军安危,不好暴露于人前。”
虽然心中有气,但大事上他们亦不敢含糊,老鹏点点头,“那老大那处?”
卫和顿了顿道:“老大若是在家里,便让他来城西的宅子一趟,这种事老大早晚会知晓,瞒也是瞒不住的。”
一行人在一处巷口分道扬镳,老鹏领着大半人先行返回。
而他自己则带着包括宋友林在内的三两随从,穿过熙熙攘攘的主街,灵巧地绕过错综复杂的小巷,最终在一户看似普通却又不失雅致的宅邸前停下了脚步。
卫和上前轻车熟路地敲响了宅邸的大门。
门扉轻启,一位仆人模样的人探出头来,见来人是卫和,老仆松叔连忙恭敬的行礼,“二当家,您来了!”
卫和点点头,领着人进入了宅邸。
这是一座二进的小院落,平日里就松叔一人居住,顺便帮忙照看宅子。
卫和领着人在堂屋坐定,待其上了茶水后,便对他道:“松叔你先下去,一会儿若是有吩咐我再唤你。”
松叔应下,随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一旁的手下先是看了一眼神色憔悴的宋友林,到底还是忍不住凑到卫和耳边轻声道:“二当家,我们什么时候去通知将军府?”
卫和伸手敲了一下对方的头,“谁带你赚钱,谁给你饭吃的?你急什么,老大还没见到人,出了气,若是人被将军府带走了,你给老大交代?”
那人揉了揉被打痛的脑袋,讪笑道:“我这不是怕耽误小将军的事情.....”
卫和瞪眼,伸手再遇敲打时,那人抱着脑袋连连后退,咕哝道:“二当家,我知错了,我现在脑袋就不灵光了,再打可就更笨了!”
卫和心中原本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被手下这一搅和,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了许多。
他冷哼一声,训诫道:“你给我记住了,我们是靠着老大才有饭吃的,也是老大在我们走投无路之时,给我们一条活路的。”
“总之,凡事都要以老大的事情为先,管他什么小将军、大统领,与我等又有何干系?”
卫常远踏步而来时,便听到卫和这般训斥手下的声音。
他心中宽慰的同时,爽朗笑道:“怎么这才回来,就训斥起底下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