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乌力罕
作者:窃玉偷香   囚凰最新章节     
    “娘娘,方才明子跟奴婢说,二皇子下月就要纳福晋了,这消息属实吗?”景华簪刚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功夫,绿珠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是,日子都定了。”景华簪翻了个身,将手中的书丢开,阖上了眼眸,面色颇有些不耐,“下月初八。”

    听罢,绿珠立刻不淡定了。

    “这么说——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那二皇子岂不是又跟那个宝勒尔凑到了一块儿!”

    “那——那他答应将您送出宫去的事儿还能作数吗!”

    “作数的吧!怎么会不作数呢!今儿晨起二皇子还吩咐他宫里边的人来给咱们娘娘送早膳来着!七八样点心呢!由此可见咱们娘娘给在二皇子的心里还是颇为重要的!”芳子睨了绿珠一眼道。

    “那可不一定!”绿珠不以为然,“送些早膳算什么!那二皇子若是心里头真的看重咱们娘娘,就该是赶紧将咱们娘娘出宫之事给敲定了才是!这么拖着,拖到什么时候?我一早就到乾銮殿那边打听去了,这都晌午了,二皇子一步都没往乾銮殿迈!谁知道他心里边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办事如此的不上心——”绿珠伏到榻前,给景华簪打起了扇子,“娘娘您就这么一句不问的在这里等着,若是到时候那二皇子将事情给耽搁了,再给您来一句没办成——那可如何是好——”

    “更别说眼下宝勒尔马上就是他的福晋了,往后二人见面定是越来越频繁,若是那宝勒尔存心使坏从中作梗不让二皇子将此事办成,那就——更没法说了——”

    “哎?”闻声,芳子出言道:“可我那会儿听到那高凤说的,二皇子的福晋不是叫宝勒尔,好像叫——叫什么罕——像个男人的名字——”

    “乌力罕,那二皇子的福晋名叫乌力罕。”明子拿着花浇的手微微一顿,将头偏向了榻边道。

    “对!乌力罕!”芳子眼睛睁的大大的,忙不迭地点头。

    “这又是谁——听名字——北狄人?”绿珠满脸疑惑地看向了景华簪。

    “北狄大臣的千金呗!一听那名字就知道她不是我们中原人!”芳子道。

    “什么!”绿珠噌的跳了起来,“这一个宝勒尔就已经够我们娘娘受的了!如今又要来一个乌力罕!还让不让我们娘娘好过了!”

    芳子听罢,也不由得蹙眉垂眸,毕竟,耶律岱钦与景华簪的那段过往,她也听了不少了。

    眼下,景华簪面临着被送到军营充军妓,正是满腹忧愁之际,而耶律岱钦却左一个美人入怀,右一个美人在侧,可谓是满面春光。

    这两番境遇一做比对,就连她一个外人都替景华簪感到伤怀。

    “是啊——听说,那个乌力罕为福晋,宝勒尔为侧妃,二人于同一日双双入宫。”

    “居然会有如此之事!我还以为只有那个乌力罕——”

    榻边的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景华簪越听心里越烦的厉害,索性翻了个身抬手将贵妃榻边的窗开了半扇。

    初夏的风还没有那么热,微凉的风裹挟着些许不知名的花香穿过窗棂拂过景华簪苍白的面颊。

    也不知是花香的缘故还是凉风的缘故,她的脑海里竟想起了自己出宫立府的那年。

    记得,那也是在一个初夏。

    想着想着,她的眼圈又泛了红,不由得啜泣出声。

    芳子眼尖,察觉出了景华簪的异样,赶紧示意她们二人不要再说了。

    二人会意,立即噤了声。

    “公主,您怎么了——”芳子往榻上跪去,探着身子凑到了景华簪的跟前。

    “我没事。”景华簪望着窗外,淡淡道:“我就是想起,那年我出宫立府,我父皇很是不舍,无论大臣们怎么劝,他都非要陪着我到公主府上去住几日——”

    “这件事奴婢们都听说过——”芳子咧嘴一笑,“当时——不光是宫里头,就连坊间都传先帝爱女——”

    “是啊!”明子也凑了过来,“奴婢也听说了,那时坊间传的可玄乎了!说什么先帝一直不立太子是想立公主您为皇太女!”

    “甚至还有什么云游方士说咱们中原这块地界,很快就要出一个女皇帝了!那时候啊,不管是宫里头还是宫外头,都一度真的以为先帝要立您为皇太女了呢!”

    往日旖旎不断在眼前飘过,胸腔内涌出一股怎么都按捺不下去的悲伤。

    时至今日,景华簪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大景——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将江山给易主了。

    不——她心里默默道,怎么能是一夜之间呢——

    百姓劳苦,官员懒政,不堪税赋——

    偶尔被景帝叫到上书房去的时候,她也曾偷偷翻看过那条长案上的公文。

    那上头一桩桩一件件,若是细细道来,大景对北狄的打压可谓是罄竹难书——

    所以——北狄的反其实是必然——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时至今日,景华簪终于肯在心里承认了,承认了景帝的治国无能,承认了景帝的刚愎自用。

    她一边承认着景帝的错处,一边不断质问自己,若是自己在那个位子上,又该如何处理中原与北狄之间的关系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又在陡然间原谅了景帝对于北狄的制裁。

    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若是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似乎自己并不能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

    “公主,院外好像来人了。”

    绿珠的声音将景华簪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她仔细一听,好像是有重重的脚步声正朝着屋内走来。

    她缓缓起身,盘坐在了榻上,静静的等待着来人。

    她没有下榻,只因为这个脚步声与她而言是那么的熟悉。

    熟悉到步伐迈多大,什么时候抬脚什么时候落脚她都能够清清楚楚的在心里将拍子打出来。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我的吗?”

    这句话一入耳,景华簪只觉想笑。

    她微微抬眸,定定的看着端坐在榻对面那张黄花梨木圈椅里的人,不紧不慢道:“你想让我问什么?”

    声线冷冽,又轻的似案头那尊瑞兽香炉顶上的那缕白烟。

    “福晋为何是乌力罕,你就不想知道?”

    景华簪嘴角微微一扬,嗤笑一声,“这与我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