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力哈哈一笑,他最是自来熟,有他帮着招呼自然叫柳云清轻松许多,秦莘也在旁边陪着,虽话不多,但时时补着程力的话头,二人同柳云清配合得相当好。
来人原还有些轻蔑的,看不起娘子们自立门户,或是有心思不正的,眼睛总不忘正地方瞥。
进门一看柳娘子飒爽利落,结交的又是衙门学府的人,自不敢轻慢,收起来不该有的心思。
忙忙叨叨大半日,柳云清也被劝着吃了好些酒,末了将人都送走了,齐氏见桌上还剩一包糖果瓜子,还当是多的,正要拆开摆在盘子里去。
柳云清忙抬手勾过来,半醉不醒地跟阿娘黏糊。
“阿娘,这个可不行,这个是我专门做的,您和妹妹们的份儿我已然留出来了。”
齐氏笑着扶女儿做好吃茶,看她那么护着,忍不住揶揄一句。
“我道程郎君和秦郎君已然是同你亲近的了,谁道还有更入你眼的人,也不知是哪家的?”
柳云清虽是有些醉了,却没被阿娘绕进去。
“阿娘怎知是个郎君,说不定是个小娘子呢?”
齐氏哼笑一声:“若是个小娘子怎不见你请来?时音都大老远的携家带口来了。”
本也是玩笑一句,齐氏知道女儿有分寸,也没深究,只催她快些回屋歇息。
“好了,你醉着便别想那么多了,总归也不急,明儿再给人送去也使得。”
“我也回屋歇,今儿这老腰啊,真是要累折了!”
齐氏扶着腰起身,柳云清也顾不上抱着那一包糖果瓜子了,忙跟着阿娘一路进了卧房,就是头晕也不误手上按摩的活计。
也许是真醉了,柳云清这会儿特别想见见赵大官人。
有了自己的家了,今天她高兴着,谁都请了就是没能请赵承砚来。
赖自己在他面前是只猫儿,连喜怒哀乐也不敢跟他分享。
好在请了狸霸儿他们来,好些人都知道她家招猫喜欢,连吃带拿的,所以、、、、、
她变成团儿给赵大官人带份手礼好像也不过分吧。
柳云清心思一起就收不住了,抱着枕头枕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变成了团儿,抻长着爪爪在床上神了个懒腰,而后叼起那包手礼,头也不回的去了赵大官人府邸。
再说赵承砚那头,卯儿发现他们官人今天特别不对劲儿。
本来吃完早饭还好好的,趁天好便兀自抱着琴去水边亭子了。
什么皇子也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官家防着他,怕他跟小太子争,官人也不能入朝为官施展抱负,整日只得看书弹琴,自己寻些有趣味的罢了。
可自见了外头办事儿的那几个人,他就开始兴致缺缺,不怎么开怀了。
卯儿也不敢问,只能小心翼翼陪着,端来些官人喜欢的吃食和饮子过来伺候。
他心想着要是团娘子在就好了,只是团娘子整日神出鬼没,新来的猫儿也不见官人多在意,他只能陪着,等着官人自己在心里哄了自己。
晌饭过后也不见官人歇息,只坐在廊庑下看书,时不时的抬头望一眼墙檐下那盏琉璃灯。
这是惦记着团娘子呢。
只是越等失落就越多,卯儿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也不知官人要等到什么时候,只得转身进了主屋,给官人拿披风去了。
眼下还多少有些春寒,莫不能再着凉了去。
然就这转身的功夫,只听得身后官人倏地站了起来,朝琉璃灯处跑去,抬起双手去接一小团毛茸茸的猫儿。
“团儿回来了!”
柳云清嘴里还叼着手礼的细麻绳,顾不得回应,只得喉间发出娇气的哼声,一跃到了赵大官人的怀里。
柳云清喵呜了两声,十分依赖地将小脑袋窝在官人的锁骨上,湿凉的鼻尖抵着他的脖颈,亲昵的舔舐蹭弄着。
变成猫儿之后居然更不胜酒力了,就这不到一刻钟的距离,她竟还跑错了路。
兜兜转转总算是见着人了。
赵承砚嗅到了团儿身上的甜酒味儿,哪儿不消得自己怀里抱了一只小醉猫。
也不见他唠叨什么,只嘴角含着笑,一手抱着猫一手提着礼,进了自己的卧房。
“卯儿,送来温水布巾,我给团儿擦擦小爪。”
卯儿见自家官人开心了,他也跟着情绪高涨起来,连忙跑去办差了。
送来了温水,赵承砚也不叫卯儿动手,亲自拿柔软的布巾沾着温水给怀里的小醉猫好好擦了小爪和脸颊,还为她清理耳朵。
柳云清痒得受不住,喉间发出哼唧声,圆圆的琥珀眼眯成一条缝,前头两只小爪紧抱着赵承砚的手腕,后退两只小腿又兔子蹬鹰似的蹬着他。
如此作态可叫人不知道她是拒绝还是喜欢了。
赵承砚脸上的笑意更柔软了些,也没折腾了团儿,收拾妥当就叫卯儿端着水推下了。
将团儿轻轻的放在自己枕边,他挨着床沿坐下,大手一下一下轻抚着毛茸茸的小团子,柳云清很快就酣睡过去,也不晓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自家的猫回家了,赵大官人心里踏实了,夜里还多吃了一碗粥,之后便搬了矮桌到床上,一边撸猫一边看着章掌柜给他送来的账本。
忙到夜半,赵承砚起身叫卯儿将矮桌给他搬走,他到门外招了手下,叫人将账本子给章掌柜送去,另再吩咐些旁的事宜。
若不是前几日身子不适,他也没有叫人进屋守夜的习惯。
而今有团儿在,更是不消得卯儿宿在他的床旁,见卯儿将矮桌搬出了自己的卧房,赵承砚梳洗罢,便吩咐他自去休息了。
卯儿应了声,泡好一壶安身茶就走了。
赵承砚也转身进了自己的卧房,提起水壶正要倒,只随意往团儿的方向瞥了一眼,顿叫赵承砚将茶尽倒到了自己的袖筒子里,便是烫得他一激灵,他也未曾发出任何声音。
只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小茶壶,静静拿手指捏着袖扣,将半壶水一滴不漏地都兜在了自己的衣裳里。
他立着没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探着头往自己的床上看了好几眼,确定自己不是眼花,这才一抹魂儿似的飘到了自己更衣的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