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恨声道：“闭嘴，别提在老娘面前提那个人，那畜生比你这小畜生更坏，简直令人作呕。再说他不当人，关老娘什么事，又不是老娘撺掇他的。”

    “行行，咱们不提他。说说夫人自个的问题吧。”陆长风把玩着茶杯，缓缓说道：“在下认为，夫人如此选择，欠考虑了些。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夫人居然要选择自裁，也太草率了。死都不怕，却独独怕活着，真是没用。”

    “你……”王夫人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发作：“这么多年来，我把全部身心投到知书身上，他死了，我自然不想活了。我们母子的感情，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知道什么？”

    “呃，夫人对在下还真是了解……”王夫人故意损人，没想到竟然说中了。陆长风耷拉着脑袋：“二公子才走，夫人就想去陪他。爱子情深固然令人动容，可二公子未必领情。在下听闻二公子挺孝顺的，只怕他真正想的是你好好活着吧？”

    “那你说我怎么办？我儿子没了，我现在还要跟人合伙杀掉自己的丈夫一家，否则我娘家就得死，我也会……可一旦我这样做了，我就是王家的罪人，人所不齿的毒妇。你叫我怎么有脸活下去？你说啊，说……”王夫人掩面而泣，这两天她一直被此事折磨，已经接近崩溃了。

    “这……”陆长风沉默了。太难了，这个选择，即便是陆长风自己也是决定不了的。

    王夫人一边哭，一边将她这些年憋在心里的委屈尽数说出来了：“我十七岁时，王家用两万两银子收买了我的初恋师兄，让他放弃了我。我爹娘为了保住家族，只得把我嫁到王家。王兴平虽然不算个男人，可对我还是不错的。知书出生后，我就一心扑在他身上，王家除了他们两父子，就没谁从心底真正看得起我。外人都道我是王家主母，可谁又能真正明白，我只不过是王兴平养的一只金丝雀罢了。”

    也许是憋太久了无处倾诉，王夫人居然没有意识到她诉说的对象是方才一直被她骂作小畜生的陆长风。

    陆长风连连叹气，表面风光的王夫人，内心居然也如此凄凄。世事多艰，大家都不容易。陆长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想了半天一句哄人的话都想不起来。

    半个时辰后，王夫人哭够了，发泄了一通，好受多了，也清醒过来了。她擦净泪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通红着脸看着陆长风，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感觉到不可思议。好羞人啊，怎么就把什么都跟这小畜生说了？

    憋了半天，陆长风突然冒出一句：“看来夫人调整得差不多了，不知可还有寻死的念头？”

    王夫人白了陆长风一眼：“老娘愿意死，你管得着吗？你也不用来激我，你这小畜生不守规矩，想阻止老娘去陪知书，莫不是看上了老娘？”

    噗，陆长风一口茶水全喷出来了：“夫人，你真……幽默。不过，夫人貌比天仙，看上夫人的，何止区区在下。这海滨城百万男人，谁不想成为夫人的裙下之臣。”

    这话有阴阳怪气的嫌疑，王夫人怒目而视：“放肆，你当老娘人尽可夫吗？”

    “哦，抱歉。”陆长风尴尬地道：“在下有个提议，不知夫人愿不愿意听听？”

    王夫人神色稍缓，呷了口茶，随后道：“说说看。”

    陆长风道：“二公子已逝，夫人节哀顺变，但人活着总归是要过日子的……”

    “直接说正事，老娘没时间听你废话。”

    “是。夫人风华正茂，就这么去了，实在可惜。但一直独守空房吧也不是个事，须知再美的花朵，也终须好的泥土来滋养，否则要不了多久，也就人老……凋谢了。”

    “什么意思？你说老娘是半老徐娘？”王夫人急了，她最恨别人说她老。

    陆长风贱贱地笑道：“夫人，这么说吧，在下认为，缺爱的人才会想死。所以，你需要个男人！”

    王夫人美目圆瞪，拍着桌子道：“你胆敢再说一遍？”

    “夫人息怒，容在下说完。”陆长风道：“夫人多年来身不由己，所受委屈无人倾诉，这份凄苦在下是懂的。所以夫人为什么不考虑找个有能力保护你不受委屈，又疼爱你的人呢？”

    王夫人嗔怒地望着陆长风：“我？和你？你想娶我这个新死了儿子，又即将失去丈夫的寡妇？你还真是色胆包天，禽兽不如啊！老娘的年纪，都能当你妈了。不行，我不同意。”

    陆长风委屈巴巴地道：“夫人，你这也太自信了吧。在下可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什么，你还嫌弃老娘？”王夫人火冒三丈，幸好这里是商会，她才忍住了没把陆长风打死。

    “不不不，夫人别误会！”陆长风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夫人要嫁的，是我们城主，也就是我那老丈人。你们两个都丧偶，挺合适的。”

    “花青！”原来是个乌龙，王夫人脸色微红，美目中闪过一丝异样，说道：“你个小畜生，不早说清楚。为什么是他？”

    陆长风真诚地道：“自古美人配英雄。若问海滨城谁是英雄，那非城主莫属，第一美人，那绝对是夫人了。城主虽然修为高绝，却对打理城中事务少了点经验，而夫人智计过人，是个极好的贤内助，却独独缺了个过硬的靠山。你们两个结合，岂不是完美互补。英雄美人，也是海滨一大佳话。夫人以为呢？”

    哟，这小畜生挺有眼光的！王夫人一直崩住的脸总算轻松下来，幽幽地道：“小……鬼头，算你会说话！可你别忘了，城主大人还有个宝贝女儿呢。你就不担心我这个当后娘的，对那小丫头不利。”

    陆长风道：“夫人多虑了！丁香已经决定跟在下浪迹天涯，从此不理城主府事宜。夫人只要嫁过去，就是城主府名正言顺，也是唯一的女主人。届时你娘家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一跃成为海滨的第二大家族，仅次花家之后。”

    眼看王夫人有些放松下来，陆长风又接着道：“夫人爱子新丧，伤心既无用，可夫人还年轻，为何不重新生养一个呢？有了孩子，就有盼头，心灵有所寄托，夫人也就不用成天寻死觅活的不是。最关键的，城主的独女被在下带走了，没人跟你抢，你不用像在王家一样事事跟人争，城主府的一切，都属于你和我岳父大人的孩子。”

    “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可……”王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怯：“花青怎么说？”

    陆长风道：“当然没问题！以夫人的人才样貌，他能娶到你就偷着了吧。夫人若是不信，改日可以亲自去问过城主和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