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以安睡了一个多小时，睡醒后揉了揉眼睛，从贺江舟身上爬了起来。

    探出脑袋看着左一个右一个睡在公路上的人们，偶尔队伍有孩子的啼哭，也很快被安抚了下来。

    贺江舟刚想伸手把小孩翘起来的头发往下压压，一阵寒风吹来，季以安连打了两个喷嚏。

    贺江舟收回手，看向手表上的温度显示，白天二十八九度的高温，现在掉到了不到二十度，数字还在摇摇晃晃的继续往下掉。

    “降温了，希望不会下雪。”贺江舟抱着季以安进入隧道里，从背包里掏出御寒的衣物往小孩身上套。

    公路上的普通市民也感觉到了温度的下降，幸好这段时间温度来来回回的上升下降，基本都有准备一两套御寒衣物，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部队在隧道里每隔百米打开一盏强光电筒，虽然不能把隧道照得透亮，也完全避免了踩踏事件的发生。

    妇女儿童被优先送进隧道里，所有人能挤则挤，都塞进了隧道里。

    其他没有进入隧道的市民，也赶紧躲到了那些空置下来的大卡车吉普车上。

    人们纷纷从背包里掏出棉袄棉裤等御寒衣物套在身上。

    等到贺江舟把那件有点不合身大衣穿在身上时，气温已经降到了个位数。

    隧道里人挨着人，互相挤着取暖。

    有带着小棉被的，就两三个人合盖一床。

    季以安穿着棉袄，也冷得打了个哆嗦。

    赶紧往贺江舟的怀里钻进去：“叔叔，好冷。”

    “嗯。”贺江舟应了一声，把小孩搂紧。

    小孩脚上穿的是夏天的小球鞋，没有什么御寒功能。

    贺江舟特意把小孩的脚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气温持续下降，本来走了一天又困又累的想晚上好好睡觉的人们，现在这种情形，完全无法入睡。

    有些御寒衣物拿得少的，首先忍不住走出了隧道，开始砍柴捡树枝，陆续燃起了篝火。

    烤点火，身体不至于会冻僵。

    其他人看到有样学样，一堆堆篝火又燃了起来。

    到了半夜，温度依旧持续下降，直逼零下十七度。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下雨下雪下冰雹。

    温度继续下降，降到了零下25摄氏度。

    那些篝火也不顶用了，首先受不了的是那些有基础病的老人和婴幼儿。

    人群里哭喊声此起彼伏，就这样看着亲人在自己的面前慢慢被冷死。

    哭声很快停下，因为他们发现，在这种时候，伤心过度体温下降的更加快。

    从开始出现变异现象到现在，虽然人们已经见惯了死亡，但死亡降临到自己的至亲身上，还是无法接受。

    季以安也冷得直打哆嗦，整个人蜷缩成个团子，被贺江舟抱在怀里。

    虽然很冷，但还可以忍受。

    贺江舟在超市拿的那两套有防潮防水功能的衣服起了大作用，两个人把它穿在棉袄外面，锁住了体温，让自己不至于被冷死。

    但是脑袋和手脚没有防护，还是冻得受不了。

    人们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麻木，沉默的挤在一起取暖，沉默的烤着火，沉默的祈祷着自己能活着去到京都。

    季以安窝着贺江舟温暖的怀里昏昏欲睡，眼睛刚合上，旁边就出现了骚动。

    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青年摇摇晃晃的开始脱衣服，脱完自己的外套，继续脱里面的里衣，被他丢弃的衣服很快被其他人捡走。

    季以安很快意识到他失温了，人在失温过程中，为了保命身体会收缩一部分容易散失热量的血管。

    但如果持续失温，人体将无法继续收缩血管，原本收缩的血管也会扩张，血液倒流，造成人体热起来的假象。

    现在气温已经到了零下25度，即使面前有篝火，很多衣着单薄人们没有可以储存热量的衣物，也会造成失温。

    季以安动了动被冻僵的手脚，想过去帮帮那个失温的青年人。

    鞋子刚踩到地上，就被贺江舟握住脚踝重新塞回了怀里。

    “没用的。”贺江舟小声在季以安耳边说。

    从申城到京都，路途遥远长途跋涉。季以安救不了那么多人。

    几分钟后，青年停止了呼吸。

    他身上的其他衣服，很快被人扒干净，尸体被丢弃在路边，只用几根树枝放在上面稍微进行遮挡。

    贺江舟把目光收回，伸手挡住小孩的眼睛。

    这种刚死不久的“鲜肉”，即使现在还没有出现人吃人的状况，最多一小时，也会被密林里的其他动物叼走进食。

    正当季以安无数次在心里感谢今晚天气虽然冷，至少没有雪上加霜的下雨下冰雹的时候。

    空中慢慢飘落下雪花，从最开始的小雪粒，十分钟后转为鹅毛大雪。

    人群里传来无法抑制的痛哭，人们纷纷躲进隧道里。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这么冷的天，离开了篝火，和等死毫无二致。

    贺江舟没有进入隧道，抱着小孩上了吉普车。

    现在人们的情绪正处于一个敏感时期，多重打击下，很容易发生极端事件，可以远离是最好的。

    姐妹花也前后脚跟着上了车。

    车箱里的汽油，支撑不了他们打开空调，只能两两抱团取暖。

    此时的气温用滴水成冰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季以安双手双脚裹进贺江舟怀里还稍微好点，贺江舟抱着季以安，双手裸露在外，已经冻得发紫。

    季以安反手摸摸他的手，自己也被冷空气冻得上牙打下牙，断断续续到说道：“叔……叔叔，你的手……塞进来。”

    双手冻得无法伸直，季以安用手指费力勾起自己的衣服下摆，示意贺江舟把手伸到自己的棉袄里面取暖。

    贺江舟摇头，把小孩的衣服下摆掖好，继续抱着小孩抵抗严寒。

    看着窗外已经有20多厘米的积雪，贺江舟大脑飞速运转。

    再这么下去，两人迟早会冷死。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赶紧打开背包，翻出之前在商场拿的两件雨衣，这种时候明显两个人用一件雨衣更有保温效果。

    顾宁冷得嘴唇都白了，抱着浑身打颤的妹妹，盯着另外一件雨衣：“给我一件。”

    “这里到庆州，你获得的食物分我一半。”贺江舟盯着她的眼睛，里面丝毫没有怜悯。

    顾宁气得眼睛能喷火，还是妥协答应了:“可以。”

    顾宁颤颤巍巍的接过雨衣，把自己和妹妹罩在雨衣里面。

    雨衣四周掖好后，形成了密封空间。没有了寒气侵袭，四人的体温慢慢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