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冬日没多久,天就一日冷过一日。
每个人都添了不少衣裳保暖,潘金花年纪大,最是怕冷,慌忙让刘云在镇上买了棉花来续。
续了棉花也不行,如今日日窝在房里,都不出房门的。
李徐明怕自己娘冻着,还买了不少炭备着。
可惜没用,潘金花躺被窝里都觉得冷。
被南方冬天调教的老老实实的潘金花,赶紧拿出来冬日杀器——火炕。
这是被冷的坐不住了,终于想起这个大杀器了。潘
金花一开始确实也实在没想到,这南方的冬日,也这般难熬,所以当初改建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起这茬来。
如今她是被冻的一动都不敢动,本还说做个新鲜玩意给李家增收,过个丰收年,结果被这寒冬给拖住了手脚。
紧急加盖的炕,直接顶替了床的存在,那床架子都被李徐明劈了烧火了。
窝在炕上,感受到冰凉的手脚舒缓过来,周身温热的,潘金花总算是活过来了。
李家刚把潘金花的炕盘出来,体验了炕的好处,李徐明就赶紧带着家里的兄弟去了曹上进家,免费给曹上进盘炕去了。
这有殷勤不献,不是他李徐明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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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七的大儿子赵传家,年三十了,是个瘸子。
当初流放之时,被官差折腾的狠了,脚上落下些毛病。
这是赵七的心病,流放到这。他和老妻膝下只剩下大儿子赵传家和三儿赵传世。
大儿子本来已婚,因为流放,儿媳求了和离书。传家是个心善的,当场就写了。
如今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又瘸了腿,越加沉默寡言,他这个当爹的,心里哪里好受。
那日赵七被村民们做了一番一顿思想工作,又窝在家左思右想好几日,老妻是催了又催,对着他脸色一日比一日黑。
他知道老妻也是怨他,怨他不为大儿子想法子了。
见这些天李家又动工修什么,赵七终于是坐不住了。
有钱才能一次次修缮房子。
为了孩子,他就是不要脸一次又何妨。
他婆娘见他要出门,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
“赵伯坐,可是有事?”
赵七虽是鼓起勇气来了李家,面对彬彬有礼的李徐明,却还是短了气势。
“老叟厚颜,今日来,是有事相求的。”
赵七杂乱的眉,拧成了死结。
“赵伯何出此言,我们都是树下村之人,还请有话直言。”
“树下村贫苦,村人无甚金钱来源,都知道那豆腐正是你家所做,村民们想着,能否,能否帮咱们想想法子,也能赚点银子度日。”
赵七到底是来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咬着牙,一口气将目的道了出来。
“可以啊。”
“不行也是应当的,我明白,我明白。”
赵七还未听清李徐明说了什么,便慌忙点头,口中应声。
“赵伯,我是说,可以。”
李徐明看着赵七这般模样,心中顿生怜悯。
“什么?!可以!老叟没听错?”
赵七颤抖着声音,双目圆瞪。
“是的,赵伯,没听错。”
他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对自家老娘佩服万分。
原来潘金花早就想到有这一日。
树下村穷,所有在这村子里的,都是穷鬼,身无长物,李家除外。
不患寡而患不均,放到村里也是如此。
自李家开始做豆腐,并在外头赚了钱。便总有村民在不远处打量,族人在外也总有遇到村民搭话的,连李青童他们玩耍,都会遇到村民打探豆腐的事。
村民羡慕的眼神族人们没错过,虎视眈眈的目光,大家也没漏下,已是心知肚明。
按李徐明的想法,自是不用理会。但潘金花却说,不可忽视任何一个人的嫉妒心。
蝼蚁虽小,亦可撼树。
“赵伯,不瞒您讲,我这就有一桩赚钱的买卖可以交由赵伯。”
“此话当真!”
李徐明当即带了赵七去看了他们给潘金花盘的炕。
这一顿参观,赵七心里就长了草,不住叫好,恨不得现在就回家盘一座。
“这炕真是好啊。若我等家中也盘上一个,这冬日就好过了。”
南方的冬日也是冷的,风吹刺骨,没多少人抵得住。
有钱人家尚好,有珍贵华美的皮毛保暖,又有那炭每时每刻的烧着,到了平民人家,这炭就烧不起,若是炭劣,烧一会屋子里便烟熏火燎的,还时有晚上屋子里摆了炭火,隔日便死人的情况发生。
因着这些原因,到了冬日,穷苦人家就一家人窝在床上,吃喝也减量,熬过冬天,直到开春。
若是烧炕,也就是费柴火,但是他们本就靠山,柴火还不是肯出力就有的。
“赵伯,我说的正是这盘炕的生意。”
看过了炕,李徐明又带着赵七回了堂厅。
“这手艺?!你们要教给我们?给村里?”
赵七也是吓了一跳,他是没想到啊,自己这一张嘴,李家就应了,当即就给他们想了一个活计,这,这莫不是大善人吧?
“赵伯,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村民们有难处,我们又何尝不知。你也知道,如今我家做着豆腐生意,忙不过来,如今天冷,再过些日子,这豆腐生意也要停一停的。”
“若是村民们愿意,我家自是愿意把做炕的技术教给村里。就是这盘炕,赚钱是能赚,到底是累人的差事,如今又天冷,想赚钱是要受点罪的。”
“我们不怕受罪,能赚钱就是。”
“贤侄,还请教我们啊。”
赵七被李徐明这一番剖心剖肺的话,说的鼻头一酸,心中愧疚万分。
他们就像是那田间的水蛭,哪里有血肉就赶紧扒上去狠狠咬住,吸住。
他是怀了不好的心思来的,哪里对得起李家这番恩情。更可悲的是,他没法推拒的啊。
赵七只能深深把腰弯了下去,李徐明赶紧拦着。
“赵伯折煞我了,我是小辈,岂能如此。今日我家便会盘炕,还请赵伯挑选了人手前来观摩。”
“好,我马上就去叫人,贤侄也不必叫人动手,只需叫个人来教我们,李家的炕我们都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