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副考官们正在对这三百份考卷一一审阅。
五个副考官轮番审阅,他们要将这三百份考卷排出一个名次来,再将选出来的前十名的考卷呈给皇帝,由皇帝审阅。
副考官们也会拟个名次,但最终前十名的具体归属,还是得由皇帝本人做主。
“皇上,前十的考卷送过来了。”
周大伴捧着一个托盘,小步上前,这上面放的便是副考官们选出的今科前十。
赢昊抬了抬手,周大伴便上前将手中托盘放到赢昊跟前的桌子上,赢昊随手拿起排在第一的那份试卷,便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言之有物,好啊,副考官们还是很上心啊。”
不久之后,赢昊便拊掌赞叹,这不愧是被几位考官排到第一的,当得如此。通篇无一处错漏,行书老练,文中更是一针见血德指出为官者为政一方之时,应以百姓的利益为出发点,言语也很锋利,将百姓与治国联系起来,甚看来是有些锋芒啊。
“此人名为胡进,正是今科会元。”
周大伴适时的介绍起这份考卷的主人。
“嗯,很不错,不愧是会元,我再看瞧瞧其他几人的。”
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都是为自己效力的人,赢昊只怕他们不够优秀。
周大伴静伺左右,这十份的考卷的主人他在路上便都知晓,倒是没想到,那李徐锋的儿子也是在这十名之列。
李徐锋这名字也有些久远了,但说到梁国夫人,大家便都清楚了。
这梁国夫人还是李家旁支,如今李徐锋的妻儿还与梁国夫人住在一处呢。不过周大伴也没有说些什么,皇上若是有意自会注意到的。
前十的考卷不愧是优中选优,有些人写的话竟还戳中了赢昊的心思,破题核心虽大同小异,可千人千面,有些角度写出来也让赢昊觉得言之有理,拿起这最后一份,瞧到名字时,还是个眼熟的。
“李青曜?这不会是梁国夫人家的吧?倒是没注意她家还有这等文采斐然的子侄呢。”
“回皇上,李青曜正是李家之人,只是并非梁国夫人的直系子侄,其父乃是先皇时的户部侍郎,李徐锋。”
“是他啊。”赢昊语气淡了些,“瞧瞧他写的如何吧。”
李家的罪责是先皇所定,也确实证据确凿,并无冤枉,李家能翻身,全有赖潘金花。
就不知这人心中对先皇是何态度,是否有所怨怼?谅他不敢,但赢昊不喜欢有隐患,手里的刀必然不能伤着自己,算了,先看看他写的如何,可真能排上前十?
赢昊一目十行,竟是看了进去,这李青曜以史实为例,字里行间瞧得出来,还是个实干派。
实干派好啊,他喜欢。
“这李青曜年岁应是不大吧,文章写得还不错,选出的这十份,副考官他们确实花了不少心思,该赏。”
“皇上明鉴,这李公子年岁确实不大,今年二十有三,真是少年英才啊。听闻,梁国夫人对他很是看重。”
谈论各位大人的话,周大伴就不好接了,不过这李青曜,确实是年少有为,这等年纪便考中了进士。
成绩还没出?这不是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嘛。
“哦?梁国夫人也看重他?不过也是,确实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那便把他的名次往前提一提,放到第四吧。
等殿试后,朕想见见他。”
赢昊说到后面,犹豫一瞬,说了最后一句。
“是,老奴记住了。”
不过皇帝也不止是变动了李青曜的名次,五七名的名次也是对调了一下的。
周大伴端着托盘退了出去,暗自思索,这李家小子,倒是有些运道,就是不知皇上为何要见他?
李青曜自然是不知道,在皇帝的轻飘飘的一句话下,他的名次就又上升了几名。
副考官们得了皇上定下的排名,自是知道有了变动。不过除了前三,后面的人可以说是不分伯仲,皇上的调整也说得过去。众人连忙开始绘制榜单,考生们怕是等这皇榜等的万分焦急了。
郑行楷作为侍讲学士,乃天子近臣。这今科的排名一出来,他就知道了。得知李青曜得了个第四名,心中自得不已:唉,这命定的徒弟啊,要不说还是我会教呢。
不过他也没往李家传信,没有体验过金殿传胪时听到自己名字时的紧张刺激,是不完美的。
在朝廷紧锣密鼓地准备传胪大典之时,三百位考生也收到了国子监为考生们准备的进士服。
这可不是送给他们的,只是暂借,传胪大典结束后得换回国子监收藏,留待下一科的进士们穿戴,是新科进士们荣誉的象征了。
进士巾(帽子)、进士袍、革带和靴子四件齐全才是一整套的进士服。李青曜抱着这一套,心潮澎湃。
次日一早,他便穿戴起来,深蓝色的罗质衣袍,圆领右衽,腰间是的革带是青色,宽袖,靴是官员靴,庄重而典雅。
“曜哥今日真是气宇轩昂,我祝曜哥今日所愿皆成!”
王蛟双眼亮晶晶的瞧着李青曜,主要是他身上的进士服,有些羡慕,还带着期待。
李青曜拍了拍他的肩,“借你吉言。”
身着进士服的众位“预备进士”,昂首挺胸地随着朝中的大臣们踏入了金銮殿,他们分列两侧,恭听传胪官宣读他们的姓名与名次。
这便是传说中的“金殿传胪”了。
对于这三百人中的一部分人而言,今日怕是他们此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了,今日之后,可能便要散落天涯。
本朝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有听朝的资格,当一个地方官挣扎半生,亦或是上不了五品,此生便再没有入殿听朝的机会。
“元启六年甲辰科殿试二甲第一名,李青曜!”
李青曜心神俱震,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排到第四!二甲第一!传胪!
后背竟是在一瞬间汗湿,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表情平静地上前谢恩。
皇天不负有心人!李青曜只觉得耳朵听不见旁的声音了,只有句话在脑子里反复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