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和同事住在三楼,刚刚他的人说她和沈霁一起上来了,现在她却从他隔壁房间出来。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是谁,连猜都不用猜。
老天爷真是给他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他们今晚居然住在他隔壁。
陶景妍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和江知予相遇,有瞬间的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自己看见了,也就不用别人去说了。
她刚刚拿衣服时漏了明天早上要穿的袜子,现在还得去一趟三楼拿上来。
目不斜视往前走,路过江知予的时候,被人抓住手腕。
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他的手冻得像冰碴子,冰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还不等她反应,握住她手腕的手陡地用力,拽着她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内的感应灯瞬时亮起,大门重重关上。
通道内没有开暖气,冻得陶景妍哆嗦一下,那人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墙上。
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侧颈,拇指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
灯光明亮,陶景妍看见他通红的,染着水雾的眼眶,漆黑眼珠又沉又重地看着她,里面大概有一些痛苦,难过的情绪。
此刻一点都没收着,沉甸甸地压过来。
陶景妍眨了眨眼,看见他紧抿的唇间好像有一丝血线。
她抬眸,冷静自持:“放……”
刚开口,感应灯陡地一灭,骤然而至的黑暗中,冰冷气息霎时加剧,江知予欺身吻住她的唇,将她剩下的那个字吞没于唇齿间。
他刚从外面回来,唇瓣和他的手一样,冰冷寒凉,连抵在她脸颊的鼻尖都冷得像块冰。
舌尖却是温热的,带着咸腥的血味,毫不留情占有她的口腔。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他真的流血了。
身后的墙冰冷刺骨,身前人胸膛的衣服也是冰的,手腕和脖颈的温度被他分走,只有唇瓣相接处是温热的。
他吻得很凶很深,像是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陶景妍被他吻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一手被拽住,另一只手在用力推他的肩膀,他却像一堵矗立于她面前的墙,怎么推都推不动,反而被他吻得更深。
在某一刻,陶景妍似乎尝到了一点不同于血的咸,短暂愣怔间,被那人更加疯狂地占有。
她被吻得缺氧,手上渐渐没了力气,江知予便握住她推拒自己肩膀的手,手指穿插间,和她十指相扣。
陶景妍无力挣脱,在他舌尖再一次纠缠的时候,发了狠地咬他。
江知予吃痛,力道放松,陶景妍趁机用力挣脱。
挣到一半,却被人死死搂进怀里,像是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陶景妍重重吸入两口冰冷的空气,才在黑暗中郑重且严肃地说:“江知予,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我也已经结婚了,你要发疯去别地儿发,别来找我。”
江知予紧紧拥住她,声音沙哑哽咽,近乎哀求:“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别住这里?回三楼好不好?”
别住五楼,他真的会疯的。
陶景妍推开他:“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听你的,我丈夫在五楼,我为什么要回三楼?”
江知予一刹僵硬,浑身血液和零下二十度的天一样,彻底冻住。
陶景妍凝视着眼前沉默站着的黑影,好像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巨大的荒芜蔓延过来,密密麻麻延伸进幽黑空寂的楼梯间。
“还有,我现在在好好过我的生活,不管是婚姻还是工作,都是我想要的。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怀里彻底空了,最后那点让人贪恋的温度也消失。
安全通道的门打开,明亮的灯光像是被切割的几何形,透过门缝漏进楼梯间,然后又在他面前消失。
关门声让感应灯亮起,照亮他塌陷的肩,低垂的头和惨白的脸。
灯光下的人许久没有动作,感应灯自动熄灭。
浓稠的黑压过来,密密匝匝包裹他,让人透不过气。
他不知道在这浓稠黑暗中站了多久,才动身离开,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就站在自己和沈霁房间对面的墙中间,一眨不眨看着他们的房间。
吃了药,他不会再惊恐得好像要死掉,但仍不可避免地有钝刀割肉的感觉。
这天晚上,他沉默着靠墙站了一晚,半夜发起了高烧。
凌晨五点半,才终于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腿,回到房间。
天还没亮,浓稠的蓝覆盖在窗外,像巨大的兽,吞没整间酒店。
他沉默地站在门后,恍惚间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于是抖着手打开门。
只是还没完全拉开,他就听到沈霁的声音:“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每天都这么早?”
陶景妍边打哈欠边回:“没办法,在这边就是要早一点抢白天。这边的戏还有差不多一周,拍完回南方就不用起那么早了。”
“对了,这几天的早餐很丰富哦,要不要去试一下?”
沈霁没什么心理负担:“好啊。”
陶景妍问他:“你今晚还过来吗?还是和你们的人一起住?”
沈霁说:“这两天公事要紧,应该不会过来。”
陶景妍颇为遗憾:“这样啊,真可惜呢。”
人走远了,声音越来越模糊,江知予将那扇打开了一条缝的门再次关上。
本来就是想让她吃好一点才准备的早餐,她只是多带了一个人去吃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知予用冷水浇脸上的滚烫,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
不正常的,病态的红,一双眼里布满红血丝,眼窝凹陷,眼下全是青黑。下巴处已经冒了青茬,显得狼狈。
他抿唇,洗了个澡,让人送了早餐和退烧药上来。
又把抗焦虑的药吃了,换了身衣服出门,下楼。
剧组的车已经开走,他准备直接去片场。
却在拉开车门,看见驾驶座的一瞬,产生一种非常强烈的抗拒感。
他的神志想上去,身体却在不断催促他快跑,仿佛里面住着洪水猛兽。
他撑住车门,用力闭了闭眼,他知道这是惊恐的躯体化症状之一,但他必须到她身边去。
药效作用下,即便抗拒,他还是顺利地坐上了驾驶座。
片场距离酒店大概二十分钟,他在距离片场很远的地方停下,远远地能看见里面忙碌的人。
陶景妍和导演大概在和演员讲戏。
沈霁就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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