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看到闺女回来,放下心来,问道:“你跑出去这么久干啥去了?再不回来都要收摊了。”
柳依依没吭声,眯着眼朝地上瞧去。
竹笋还剩十几根,竹子菇可能是卖过几次,有人认识,已经卖完了,剩下不少松乳菇。
柳依依蹲下身子,收拾起瓦罐,乐呵道:“娘,赶紧收摊,咱们去百味楼。”
陈氏反应过来,稍微弯了弯腰,欣喜道:“闺女,你这么高兴,不会是百味楼定了咱的货吧?”
柳依依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王大娘听后扬起眉毛,惊讶道:“妹子,你家闺女了不得啊,小小年纪都能谈生意咯。”
陈氏乐得眼角眉梢都掩饰不住喜悦,跟着手忙脚乱收拾起摊位来,“王嫂,一会咱们在镇口汇合,要是你先到了,就让柳平等等我们。”
陈氏跟王大娘说完话,娘俩动身去往百味楼。
王大娘看到她俩走了,禁不住心急起来,大声吆喝道:“鸡蛋,卖鸡蛋咯,能孵小鸡的鸡蛋!”
“大娘别喊了,喊也是白喊”,一旁的小菜贩蔫头耷脑地说道:“我差点忘了今天是惊蛰,镇上的人讲究,都在家里忙活着蒙鼓皮,打小人呢,哪有空出来买东西。”
王大娘低头看了眼筐子里的鸡蛋,嘟囔道:“怪不得今天人这么少呢,给他们闲的,吃炒豆鸡蛋还不够,打什么小人。。。”
说完,王大娘默不作声地守着小摊,不再叫喊。
。。。。。。
百味楼。
竹笋一共剩下十六根,被梁掌柜全部收了。
陈氏连声道谢,看了眼筐子里的野菌,都没有一早来时那么水灵了,若是再往回颠簸一路,恐怕更是没了卖相。
要是旁的野菌也就罢了, 枞树菌的价格这么贵,带回家吃了多可惜。
想到这里,陈氏从筐子捧起一把枞树菌,“掌柜的,您店里卖不卖野山菌的吃食?”
梁掌柜打量了一下,说道:“卖是卖,但是我没见过你手里这种野菌,我们都是从坪山村那个老头子那里买一种叫平菇的菌子。”
一上午接触下来,柳依依在梁掌柜面前,稍微松散了些,笑道:“梁掌柜,这是枞树菌,比你说的平菇好吃数倍,只是数量太少,没法给你供货,尝个鲜倒还行。”
“对啊梁掌柜,我们家的野菌绝对没错,别人家都没得卖,我们费好劲才找到的”,陈氏在一旁打边鼓。
想到了上午小菜贩提到的沈班主,陈氏赶忙鼓吹道:“就镇上那个叫华什么的戏班子,那位沈班主都买来吃呢,好吃得紧。”
梁掌柜闻言来了兴致,老相识的嘴不是一般的挑剔,看来这家人的野菌的确不俗。
她看了看筐子里的野菌,大概也就个四五斤,料想也贵不到哪里去,开口道:“那这些野菌都给我留下吧,多少钱?”
陈氏喜道:“掌柜的,三十五文一斤。”
说完,心下忍不住啧叹,真是有钱人啊,她本想着卖一斤是一斤,毕竟这么贵的东西,没成想人家全买了。
柳依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没听错吧?
不是定价十五文一斤吗?怎么变成三十五文了。。。
她娘什么时候学会了薅社会主义羊毛,真是罪恶。。。罪恶啊。。。
“这么贵?”,梁掌柜诧异地看向陈氏。
三十五文?天哪!这是卖菌子还是金子?
梁掌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要知道坪山村老头儿那的平菇,仅需八九文钱一斤。
“贵是贵了点,可您掌眼看看,这野菌珍贵得很”,陈氏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朝着枞树菌扇了扇风:“梁掌柜,您闻见了吗?这可是难得的菌香啊。”
梁掌柜吸了吸鼻子,确实是菌香扑鼻,她心想着,这么贵的野菌到底是个啥滋味?莫不是吃了能成神仙?
越发好奇,梁掌柜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行,都给我留下吧。”
陈氏既已说出这个价格,柳依依不好拆她娘的台面,想了想,道:“梁掌柜,你在我们这订竹笋,就是我们的主顾了,不能按照旁人的价格给你,就按着一斤二十五文钱算吧,不过你别往外说,心里头有数就行。”
一斤少算十文钱,梁掌柜欢悦不已,心想这丫头通达人情世故,太招人稀罕了。
闺女开了口,定是心里有主意,陈氏便不去多嘴,挑着秤杆称量起枞树菌来,“梁掌柜,您看,称头高高的,五斤出头,就算五斤吧。”
梁掌柜回身进去柜台,啪啪敲着算盘。
不多时,数好了铜板,熟练地用麻绳串好递了过来,说道:“野菌一百二十五文,十六根竹笋三十二文,加上明天竹笋的货银六十文,一共二百一十七文,你们数数对不对。”
陈氏接过铜板,一串子沉甸甸落在手心里,连声道:“不用数,不用数,肯定没错的。”
柳依依瞧见她娘没出息的样子,又心酸又好笑。
娘俩走出大门,阳光正好洒在百味楼的招牌上,熠熠生辉,照的人心头通亮。
陈氏喃喃道:“闺女,我刚才瞅着钱串子眼都发花,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娘,你不是做梦,可能是冷不丁见着这么些钱,晕钱了。。。”,柳依依说完嗤嗤笑了起来。
不过听她娘提到眼花,她想起一个重要事情,“娘,咱们去里街转转,买点桐油吧。”
她白天需要挖笋,只能晚上挑灯煮试吃的笋菜,灯油金贵,每次她只舍得往烛台上倒一点点,勉强有个微弱的光就是了。
几天俭省下来,导致她都快花眼了,天色一黑,她就感觉眼前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陈氏点了点头,村里没处卖桐油,家里那两壶是她之前给人纳鞋底换来的,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了。
而且,她原本也准备抽空去里街溜一趟的。
上次回陈家,她被欺辱成那样,全靠柳家大哥二哥相帮才能脱险,不然只怕闺女都要被算计没了。
事后,两兄弟和妯娌们没说一句是非话,真是难能可贵,不管咋着,她也得买点东西回回人情。
哎,想起柳家人,陈氏心中顿感纠结。。。
误会解除后,她一直想与柳家人修好,可是如何开口?
当初她狠话说绝了,现在是抹不开面,也张不开嘴。
尤其想到要面对婆母发难,陈氏就打从心底里发怵。。。
好在,昨夜婆母的鸡蛋和黄豆给了她几分勇气,连婆母都能不计前嫌,她一个做小辈的还去拿把什么架子,反正道个歉也不会少块肉。
这样想着,陈氏跟着闺女往里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