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叔啊,自打知道地瓜案子结出来的果儿,能当粮食吃,就整日惦记着”,柳正良老伴端了碗水,递给陈氏。
陈氏捧着水碗,笑道:“快了,听依依算计的时间,约摸就在咱们秋种前后。”
柳正良这就高兴起来,“要收成的时候可记得提前告诉我,我带上几个壮劳力,帮着一道忙活!”
“那敢情好,我就不跟三叔推辞了,只备好饭菜就是!”,陈氏说笑着,把话头拉了回来,“要是没别的岔子,三叔,你就把那块地批给我吧,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价儿?”
“用不了多少,咱村坡地多,地皮值不上价儿,哪怕村北稍微平坦点的,亩计也才三两多,更不用说草屋那块的了”,柳正良说着下了炕。
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小册子,翻开看了看,抬头道:“有二两紧着使唤。”
陈氏一愣,当初她从老宅搬出去的时候,一块地皮亩计十到十五两,前后十几年的光景,竟然差了这么多!
看来,荒地多了,地皮也都不值钱了。
“说完了地皮的事儿,我倒还有另一桩,得问过三叔和三娘才行”,陈氏笑道。
里正老伴一听陈氏说这话,便知道此事跟孙女二妮有关,忙正色去听。
陈氏将买下地皮之后,建房是否同院而住的疑问说了出来,不等她开口请里正老伴过问二妮意思,就听二妮从外面回来了。
一进门,看见未来婆婆在炕边坐着,二妮面色有些娇羞,弱声喊了句婶娘。
陈氏笑着应下,拉着二妮进到身前,“二妮,原想着让你阿奶问问你的意思,但既然你回来了,我就直接问你吧。”
二妮点了点头,“婶娘且说吧。”
陈氏又把买地皮建房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笑道:“如今你跟文成的亲事快了,我免不了要问问你的意见,只是你也不需为难,婶娘也是从你这个岁数过来的,若你觉得同院住着不太方便,咱就中间隔开。”
二妮闻言却是高兴起来,“婶娘,不用隔院,我觉得同院住着就挺好。”
陈氏担心她是碍着情面不好意思,又道:“你可别是不好意思才这样说的,也不用担心婶娘会多想啥的,咱们娘俩别为这种小事隔心。”
“我说的实心话,婶娘,我觉得住一起热闹,而且......”,二妮抿嘴笑了笑,“另有别的好处。”
她虽然没有阿娘,但阿爹,阿爷和阿奶从小将她宠到大,重活不用她干,且一日三餐,大多都是阿奶动手调理,也用不着她。
因此,她想到刚成亲就要分家出去独立过日子,一日三餐都要自己动脑筋琢磨,就觉得头疼。
如今,倒是好了。
陈氏见她面色欢喜,不似作假,心里顿觉轻快起来,语气亲热道:“你放心二妮,即便同院住着,婶娘也断不是那种多事的婆婆,有了好吃好喝的,婶娘保准先给你,若你跟文成闹了别扭,我也偏心着你......”
“她婶子可别这么说!”,里正老伴打断,笑道:“这丫头在家娇惯的不成样子,单指着出了门子以后,有个婆婆调教一下,你若这样说,更要捧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二妮闻言噘起嘴,“阿奶,难道你还盼着婶娘拿我不好吗?”
陈氏道:“哪会?你阿奶是故意这样说,其实心里只盼着我将你捧上天才好呢!”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陈氏才从里正家离开,回到老宅。
当她将自己买了西山那块地皮的事儿说出之后,老宅里的几口子人并不惊讶,反应非常平淡。
自从陈氏单独买牛,他们就知道米酒生意是极赚钱的,想来早晚也会翻盖房屋,搬出去住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罢了。
这也验证了他们的猜想,米酒生意,果真利润奇高。
接下来的两天,柳依依又涨了新见识。
原来古代买地,也有不少讲究。
首先是要确认,这块地是有主还是无主。
像西山那块地皮,早些年曾是私人土地,后来那家人迁出之后,便成了无主土地,归在村账上,称之为公家地。
想买公家地,则要先经过周遭住户的同意才行,好在那里冷僻,周遭没有住户,倒省了这一步。
剩下的,就只需要将买地皮的钱上交里正,再由里正撰写一份购买公家地的申请材料,呈交给当地镇令。
镇令大人核准这块地皮确为公家地之后,便会签批,呈报给县令。
等到了这一步,这块地皮基本就是买成了,只等着县令大人盖戳,就能得到一份盖了官府大印的田单。
田单等同于现代的土地证,有了它,才能合法使用所购买的地皮,十分重要。
柳老爷子在陈氏拿到田单之后,便找人帮忙‘盖房子’了。
说是盖房子,但草屋本就有四间明间,院子的进深又四四方方的极为宽大,所以,地基框架不需要大动,只将院落起高,再把其余的修缮翻新即可。
前来修建房子的工匠们,听说柳文成好日子将近,生怕给耽搁了,一个个都急赶着时间忙活。
一拨人去筑土墙,一拨人打泥坯,另有一拨人不断往草屋运送黄泥。
柳依依和柳文成则从镇上捎回一车又一车的菜肉等吃食。
大房和二房跟着柳依依赚钱,每日清闲功夫居多,一闲下来就过来帮着陈氏一起做饭,摘菜的摘菜,烧火的烧火,好不热闹。
当饭菜出锅的时候,干活的工匠们就会停工,围在一起边吃边夸口,说是三里五村干了这么多家,就她们家供的饭食最好。
倒不是顿顿有肉,但起码热菜热饭不断,且米饭和馍馍管饱了吃,偶尔哪一日的,还能捞着喝点米酒。
这米酒清香甘甜,却不醉人,工匠们吃的舒畅,便更有力气干活。
终于,九月中,新屋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