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和他谈话,都像是在解谜。当菲勒蒙理解他话中含义的时候,会有一种奇特的智力快感。但并非每次都能成功,所以他偶尔也会感到沮丧。
因此,当他听到二哥那番话的时候,他只把它当作一种比喻,认为其中一定蕴藏着某种他尚未领悟的教训。
但现在他才明白,二哥并非总是拐弯抹角,他有时也会直言不讳。
菲勒蒙陷入了困境。
有一段时间,他忙于两件事。
一是寻求法律咨询,二是填补空空如也的保险箱。不幸的是,这两件事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菲勒蒙的焦虑显而易见,就连玛丽都察觉到了,疑惑地问道:
“您最近好像很忙?”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菲勒蒙故意含糊其辞。他总是犯同样的错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对满足年轻女孩的好奇心毫无帮助。
“是您上次说的那件事吗?”
“什么?不是。”
这又是他经常犯的错误。严肃的否认,根本骗不了心思细腻、聪慧过人的玛丽。
“虽然我相信老爷您很聪明,一定能处理好,但您对金钱的价值实在太迟钝了。”
玛丽的话和二哥曾经说过的一模一样。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也该接受这个事实了。
“确实如此。”
菲勒蒙叹息道。这次的反应和他预想的不同。他坦诚的认错,反而让玛丽更加担心了。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真的出什么事了吗?”
“或许……不,是出大事了。”
“这可怎么办?是危险的事情吗?”
“不,不是。不是那种事。我投资失败了。”
菲勒蒙的坦诚反而让玛丽松了一口气。
“这不算什么大事。”
“不算什么大事?天哪,雪莉·玛丽,你怎么回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大胆。”
“总比您出去一趟,回来就半死不活要好一百倍。再说,您又不是第一次投资失败了。”
虽然听着很不舒服,但玛丽说的确实是事实。
“那,损失了多少钱?”
“什么?”
“别装傻了,你到底损失了多少钱?”
“我事先声明,这是我的钱。无论损失多少,你都没有资格教训我。”
菲勒蒙悄悄地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玛丽愣了一下,然后学着他的手势,接着就惊呼一声,抱住了他的胳膊。
菲勒蒙差点摔倒,这可不是夸张。
“老爷!”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放开我!”
他好不容易才把玛丽从身上扯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我辛辛苦苦地攒钱,您就这么……”
“那也是我的钱。”
虽然他知道自己错了,但被玛丽这么一说,他反而更加不愿意承认了。他赌气地说完这句话,做好了迎接玛丽长篇大论的准备。
“不过,还好。”
出乎意料的是,玛丽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双手合十,说道:
“至少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死,对吧?”
“刚才,差点就有人死了。”
“您太夸张了。”
菲勒蒙严肃地回答道:
“你不知道你有多重。”
“您怎么能这么说?”
“我说的没错啊,事实就是这样。”
看来菲勒蒙真的伤了玛丽的心。他慌忙逃离现场,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轻松的话。没有人受伤,是啊,或许是这样吧。只不过损失了一点钱而已,又不至于要命……”
两次投资失败后,波尔卓伊酒店的气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大厅里总是传来叫喊声、争吵声,但没有一句能听得懂。菲勒蒙觉得这些声音似曾相识。
有点像老旧的工厂机器的轰鸣声,又有点像蒸汽火车启动的声音,但又都不完全一样。
玛丽安女士对此保持沉默,其他住客也一样。菲勒蒙曾经在大厅里遇到过其他住客,他们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就消失在走廊深处。
他们离开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像是宗教仪式上燃烧的艾草的味道。因此,自然没有人会对这些噪音提出异议。
菲勒蒙虽然对这种喧闹习以为常,但却无法忍受那股难闻的气味。大厅里混杂着各种香料和陈腐的气味,就像牲畜棚一样。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菲勒蒙走进大厅时,詹姆斯正在大声喊叫。但似乎没有人理会他。只有骨瘦如柴的牧场主朝他看了一眼,但眼神涣散,不知道他是故意看的,还是因为脖子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才偶然转到那边的。
一些人扭打在一起,其他人则围在旁边大声叫喊。在另一张桌子上,几个人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盘撒了黑胡椒的猪肉,却只是默默地咀嚼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威尔·哈里·奥利弗坐在角落里,依然用他那可怕的眼神盯着众人,时而写着什么,时而陷入沉思,但他并没有阻止这场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