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方选从床上起来。
醒来的瞬间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睡在侯府西苑,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泾阳。
不等起床,却听赵虎来报,泾阳侯世子求见。
“不是,你们都起这么早吗?”方选顿感无语,只好说道,“先请世子在正厅就坐,我马上就来。”
随后急忙起身,穿上衣服正要洗漱,却听门外脚步声响,随后刘闵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哎呀,为兄冒昧了。”刘闵见方选睡眼朦胧,意识到他确实是还没起床,急忙解释,“昨日与贤弟一见如故,今早便想着过来亲近,却叨扰了贤弟歇息,为兄真是该死。”
“哪里的话,小弟我也正念叨世兄呢。”方选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也打起哈哈来。
他实在拿不准对方是真的谦卑,还是在跟自己假客气。
“世兄快快请坐。”方选拉着刘闵坐下,又招呼门口的家丁上茶,之后才说道,“小弟还未洗漱,让世兄见笑了。”
“贤弟请便。”刘闵笑道,“为兄也不是外人,贤弟不必见外。”
方选闻言,也就不再客气,取出洗漱用品,随即想到此次带来的东西,于是询问刘闵:“世兄今日可曾洁牙?”
“早间就洗漱过了。”刘闵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弟此番前来,给世兄带了好东西。”方选赶紧翻出净土坊给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包高档牙粉,和一支崭新的牙刷,递到刘闵面前。
“这是?”刘闵好奇,起身查看。
“这叫牙刷,这叫牙粉。”方选一边介绍,一边亲自上手演示。
刘闵堂堂一个贵族,刷牙那肯定是每日必备的活动,但是过去也就是用手指沾点盐摩擦摩擦牙齿罢了,还没见过方选这种刷法。
“不如世兄也来试试。”方选说道。
刘闵便学着方选的样子,拿起牙刷,二人对着一个铜盆开始刷牙。
净土坊照方选的吩咐,制作了两款牙粉,送给方选的,自然是高档的那一款,除了配方指定的材料,又另加了几款香料,入口后不但甘甜,还有沁人的花香。
加上牙刷那柔软的刷毛,在口中拂过牙齿,感觉颇为美妙,顿时让刘闵心情大好。
二人刷完牙,又漱了口,方选才问道:“世兄,感觉如何?”
“世间竟有如此好物。”刘闵大喜道,“贤弟可有富余的牙刷和牙粉?为兄愿出高价购买。”
“世兄真是见外了。”方选摆摆手,又从行李里翻出一个礼盒,里面装的就是早就备好的洁牙套装,有不同款式的几支牙刷,和包装精美的牙粉。
“这是新玩意,此行特地带给世兄的。”方选把盒子交到刘闵手里。
“真是多谢贤弟了。”刘闵接过盒子,放在一旁。
见他如此态度,方选心中得意,知道接下来的买卖就好谈了,于是开口询问:“以世兄所见,若将牙刷和牙粉运来泾阳,是否有销路。”
“如此好物,定然畅销。”刘闵不假思索地回。
“这牙刷与牙粉出自奋威郡净土坊,小弟此次前来泾阳,就用净土坊的商队同行,带了不少货过来。”方选说道,“这笔买卖,世兄可有兴趣?”
“有!”刘闵闻言,当即说道,“不瞒贤弟,此行为兄正为此事而来。”
“哦?”方选闻言一惊。
换做以前,刘闵作为一镇诸侯世子,肯定是没兴趣做生意的,但现在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另辟蹊径。
虽说承袭侯爵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泾阳侯只是个名头,只能说明他获得了法理上的认可,却并不等同于真正的权利。
要想彻底掌控泾阳郡,他必须从多方面入手,财权、军权、地方政府的人事任免权,缺一不可。
现在军队已经基本稳住,过几天朝廷的诏书下来后,有了侯爵和郡守的名头,对下辖郡县的管理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唯独财政,让他非常头疼。
作为一个年轻的准侯爵,颇有进取心的刘闵,也想着在父亲去世后大展拳脚,干出一番事业来。但不管干什么,都需要用钱,如果没钱,那一切都是空想。
农耕时代,财政收入的来源并不多,也就是赋税和官办企业收入,至多再加一条罚没收入。
泾阳虽大,人口也不少,但税赋结构早已固定,无论是农业税,人口税,或者是商业税,都不是他想加就能加的。
官办的企业和售卖自然资源的收入,也都有固定的分配,不是他能轻易改变的。
侯爵属于刘家,泾阳郡却不完全属于刘家。
刘闵先祖在此地扎根,为了获得军中将领的支持,早就将利益分配得明明白白,百余年下来,他们早就成了本地豪强。
利益集团之间盘根错节该收多少税,收上来的钱用在哪,那都是各方博弈的结果。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刘闵现在地位还不够稳固,断然不敢轻易动这些人的蛋糕。
但是财权是坚决不能丢的,刘闵绞尽脑汁也在想着如何搞钱,思来想去,决定向方选请教。
虽说方选推行新政也就是最近一个月的事情,但奋威和泾阳相距不到三百里,每日都有人员往来,泾阳府也有耳目在奋威,早就将一切探听得明明白白。
方选只用了一个夏天的时间,把一个贫瘠的黄土城变成繁荣的郡府,其才能令刘闵深感敬佩。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一开始见到方选,就表现得非常客气,那可不是假意逢迎,而是因为真正打心底佩服对方,才会有此表现。
今日上门拜访,也是想来请教经验,原本还有些担心,怕对方藏着掖着不肯教他,见面后,方选竟然主动提到了做生意的话题,于是他借机说出了自己的困境。
“不瞒贤弟。”刘闵叹道,“为兄如今,乃是内外交困呐。”
“世兄人中龙凤,又即将承袭爵位,可谓鲜衣怒马少年郎,如何有交困一说。”方选安慰道。
虽然他也看出对方的困境,却不好随意掺和,要是随便出点主意,到最后搞出事情来,难免会受牵连,所以只能先说点安慰的话。
“哎。”刘闵又叹了一口气,将自己面临的问题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