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有心仪的姑娘?如果有,不管她家世如何,朕替你做主。”
今天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日理万机的父皇,突然关心起儿子的儿女情长来了。
公孙榆壤摇头,道:“没有,儿臣除了这宫里的女子,鲜少接触其它的姑娘。”
皇帝一想也是,阖宫上下,除了他的妃子就是丫鬟。大臣的女眷们非传召不能入宫。
荣妃相中的不满意,自己又没有心仪的姑娘,简直是再好不过了。“那日救你的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公孙榆壤心头一跳,父皇什么都知道,甚至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
“那日儿臣受伤昏迷,并没见过她。后来派人去查,只知她去了曲家,却不知她到底是何身份。因为那位姑娘不想过多牵扯,所以儿臣尊重她的意思,没有继续查下去。昨日去皇祖母处见到她,才得知她竟是曲丞相遗留在外的千金。”
“嗯,这事朕早知道了。”皇帝抿嘴笑,“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与她既有这样的缘分,朕不妨做一回月老,给你们两人牵个线,如何?”
说完目光看向儿子,眼中还带着些许期待。
公孙榆壤怔了怔,怀疑自己听错了。父皇这唱的哪一出?无缘无故扯上她做什么?不行,皇家的事一旦卷进来,再想抽身就难了。不能让她因为自己,陷入困境。
再说,曲家和三弟是一个阵营的,就算曲丞相现在多了一个女儿,也不应该和自己扯上关系。
嘴里忙道:“父皇,这不妥吧?”
皇帝挑起眉,“有何不妥?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各自又都没有婚约。曲丞相样貌俊伟,他的闺女想来也不会差。你昨日不是见过了?觉得怎么样?”
“样貌的确出众。”
皇帝一抚掌,“成,这事就这么定了。”
公孙榆壤心里暗暗叫苦,父皇这是铁了心要促成这桩婚事。可他一颗心怎么这么不踏实呢?先不说母妃和舅舅知道了会如何,皇祖母会答应?三弟会不会认为自己故意跟他作对?
偏偏人人都知道的这些弯弯绕绕,当着父皇的面,又不能明说。
还有她,万一她不愿意呢?自己不成了害人精了?昨日她就说了不想进宫里来,自己还答应帮她。
这忙没帮上,又给她招了件麻烦,还是关乎一辈子的事。他原还想着皇祖母那里没有转圜的余地,找父皇试试。看来又没戏了。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父皇会不会是故意的?明知曲家和三弟的关系,偏让我娶曲家千金。既削弱了三弟的势力,又挑拨了我们兄弟二人的关系。”
就这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他背脊一阵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这个爹可真够狠的。算盘打到亲儿子身上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怕是城外都能听到。
看来,太子之位非大哥莫属了。父皇这是在帮大哥清除障碍呀!他就使这么一个小小的手段,同时制住了两方势力,真是高明。
要真是这样,那就别做无谓的挣扎了。父皇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自己就是想出一千条拒绝的理由,父皇也能一一反驳。
至于其它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只等成亲出了宫,这皇宫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到时候想去哪就去哪,再也不用拘在这巴掌大的地方。
娶谁不是娶?她能出手救人,足见其心地善良,品性必不会差。自己对她又不排斥,相反还很有好感。能娶个自己中意的,多好。
这,算不算以身相许?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双手一揖,道:“儿臣任凭父皇做主。”
皇帝哈哈大笑,声音洪亮,“想不到朕头一次做媒,竟是给自己说了个儿媳妇回来。打铁得趁热,朕立刻让皇后宣她入宫,然后给你们赐婚。哈哈哈!”
皇帝突然觉得做媒挺有意思的。比看折子,听那些大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有趣多了。
两个郎才女貌,经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撮合成了一对。余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快哉!乐哉!
公孙榆壤心里暗想:“这么开心,到底给谁说媳妇啊?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父皇给自己找了个红颜知己。”
嘴里不慌不忙道:“父皇,不用这么麻烦。皇祖母不日就会宣她入宫。”
“哦?”为了不让儿子多想,皇帝假装意外道:“你皇祖母不是才见过她吗?”
公孙榆壤观父皇神色,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当即将太后要曲落星进宫的事如实说了。
皇帝听完哈哈一笑,道:“你皇祖母挺会物尽其用。这丫头也定是入了她老人家的眼。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跑也跑不掉。行,那就等她进宫再赐婚不迟。你母妃那里怕是要闹情绪,你好好劝一劝她。”
劝?您下了懿旨,谁敢吱声呢?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不是?
公孙榆壤觉得挺没意思的,皇家的夫妻之情,父子之情,手足之情,不过是个笑话。
“儿臣知道,定会安抚母妃。”
“嗯。”皇帝颔首,“若你母妃执意,那朕就做主,将贺将军的千金一并指婚给你。男人嘛,三妻四妾的,也很正常。”
公孙榆壤闻言连忙摆手,“父皇万万不可,儿臣刚才已经说过了,心里只把莲儿表妹当做亲妹妹一样。除此之外,再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皇帝道:“好,那就照你的意思。贺将军的千金,朕让皇后给她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儿臣替舅舅、表妹谢过父皇。如果没什么事,儿臣就告退了。”
皇帝本想留他陪自己说说话,父子俩上一次单独坐在一起聊天,是多久的事了?
但看时辰,大臣们有要紧事的,差不多要递折子觐见了。一想到他们唇枪舌战的场景,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皇帝嘲弄地扬了扬嘴角,人要想高高在上,脚下必须踩着舍弃的东西。这些东西一旦舍弃了,想再捡回来,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