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用餐时,也没秦扶清想的那样,偌大的石府人全都乌泱泱地摆上几大桌。
他们在石堰山院中,便跟着石堰山在别院用餐。
听下人讲,石秀兰和娄含真被留在后院,已经吃罢饭到房中歇息了。
石家饭菜自然可口,可秦扶清压根没心思吃,他右手还不方便用力,只能用左手匆忙往嘴里扒饭,填饱肚子,然后跟着老师再次一头扎进书楼。
他没法抄书,抄书的重任就落在老师头上,秦扶清找其他书看,石堰山不在书楼看书,而是在外面的竹林里探亲。
有侍女给他们添茶倒水,一下午的时间飞快过去,到傍晚要离开石府回家去,娄雨贤的书也才抄一半。
娄雨贤一步三叹气,秦扶清道:“老师,我已经和石大哥说好了,等我手好一些,就来找他把剩下的书抄完,你别担心。”
这话叫石秀兰听见了,她先是问:“抄什么书?”随后又问:“你叫哪个石大哥?”
这时候娄雨贤才清醒些:“我早就想说了,石堰山是你师娘的弟弟,你怎么能叫他石大哥呢?”
接着就是一段辈分排序,秦扶清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回去路上,娄含真闷闷不乐,秦扶清小声问道:“娄姐姐,谁惹你了?”
“没谁惹我,只是那个石明卓好大的架子,我竟不曾见他一面,也没法替你讨回公道。”
“算了算了,跟他计较什么?”秦扶清笑着安慰师姐:“我还庆幸呢,要不是他打了我,我怎么有机会来石家,又怎么有机会看那么多的书?”
石堰山在箬山别院里的藏书,可没老宅这边多。
他和娄雨贤看了一天书,两个人都没见到石家主要人物,石秀兰本该气娘家不重视夫君,可看他俩都对此心满意足,不由气笑道:“你们两个书呆子,要是石家拿书砸你们以示羞辱,估计你们都能飘飘欲仙吧?”
对此秦扶清表示:“好看,爱看,多来点。”
厚脸皮的样子让石秀兰心中也宽慰不少。
娄含真心疼秦扶清的伤,怕他伤到手臂,误了日后考功名,回到家后什么事都不许他做,还把自己刚聘用的小丫鬟小香借给他,平时能帮他做些轻便活。
秦扶清养了一个星期,胳膊才渐渐开始结痂,只是还不能动作,咬掉一块肉,总要时间来恢复。
他不敢回家,伤没好完全,也没去县学。
隔三差五,兴许是怕他无聊,石堰山便叫马车来给他送书读。
这些书都是石堰山挑的,也没什么规律,可能有时候兴起,自己觉得好看,便送来了。
有好几本都是琴谱,秦扶清看都看不明白。
石秀兰倒是会弹琴,未出阁时学过一段时间,不算精进,娄雨贤就不说了,他只会吹箫,不会弹琴。
毕竟弹琴也是要有资本做支撑的。
秦扶清读完书,下次石堰山的马车来送新书,他都要把看过的书还回去。有两本琴谱,送回去下次又回来,如此反复三两次,秦扶清才有所了悟。
或许,也许,石堰山是想把琴谱送给他?
果然,他留下琴谱之后,石堰山再没送过琴谱。
有琴谱,没有琴,也不会弹琴。
秦扶清得师娘教导,总算知道古琴有七根弦,从外到内依次是宫商角徵羽文武,还有一些更古老的琴,只有五根弦。石秀兰学琴,除了注重琴艺,更多的是注重分辨琴的好坏。
一把琴,是否是名琴,样式如何,购价几何,这才是她们学的重点。
就跟后世有些人学品酒一样,并非是喜爱酒,而是为了撑场合。
石秀兰主要学的是绣功,就小时候学那几年琴,到现在只记得一些基础知识了。
周霆见他整日拿个棋谱,给出主意道:“你这么想学,石家不是赔的有银子?干脆去找个琴师教一教你。”
石家赔他一百两银,秦扶清不想告诉家里人受伤的事,百般央求老师帮他瞒下来,赔偿的银两老师也都给他,带他存在银号里了。
一百两银子,对他们几人来说都是天价,不知要赚多久,想破多少脑袋才能挣来。
可石家呢,随便一出手就是一百两。
人比人,气死人。
王宝达轻推周霆:“你就知道把钱花了,扶清还要读书,考功名,这钱留着日后进京赶考不好吗?苏木,你说对不对?”
殷杰一人去县学,秦扶清与小伙伴们整日在娄夫子家做伴养伤。
为了他的伤,周霆好几次都想去县学揍石明卓。
秦扶清提醒他石家家大业大,若是得罪了,后果他们无法承担,反而会危害自身。
周霆又开始想怎么套麻袋合适。
秦扶清怕他真做出傻事来,让王宝达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苏木还特意找苏阿爷给秦扶清看过伤,说是家中祖传的伤药,拿来两瓶,还没要钱,苏木每隔两天给他换一次药,都不用再额外找大夫了。
“我不知道。”
苏木并不关心银子怎么用,他也生气,每次给秦扶清换药,他都想怎么才能不惊动人报复回去。
翻阿爷的医书都比以前翻得勤了。
“这钱我留着有用,单是放银号里留着以后用有什么意思,又不会涨利息,”秦扶清老早就在想这件事了,这笔钱到底该用在何处,才能钱生钱,让他不愁花销呢。
“哎,你还想做生意呢?要是被夫子发现,肯定又要骂咱!”
“对,你现在都是童生了,在读书一事上前途无量,何必去做生意呢,你看墩儿,他现在都不提他爹是货郎了!”
“大毛!你找死!看招!”
“打不到,就是打不到!”
周霆和王宝达又打闹起来,还差点碰到端着茶水的小香。
幸好周霆及时刹车,“小香,没碰到你吧?”
小香只摇头不吭声,加快脚步来到秦扶清面前,添好热茶:“秦少爷,小姐让我问你可有想吃的饭菜。”
“小香,不要叫我秦少爷,”秦扶清大窘,顿时觉得自己靠在榻上的姿势都有些太过肆意了,“你去告诉娄姐姐,我不忌口,做什么我就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