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将那位勇猛的读书人请上二楼,又是扇风又是倒凉茶,才将将熄灭他热的要揍人的怒火。
“下期小报再来,你们必须给我留三期!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行行行,这个一定可以!”
掌柜的点头哈腰,心里苦涩。
他差点就被揍了,要不是二少爷搞得这个新业务,他一个卖东西的掌柜,哪里还会有挨揍的风险?
不过二少爷更惨,昨日才回平阳府,刚和老爷说了小报大卖的事情后,掉进钱眼里的老爷琢磨不到片刻,就立马让二少爷赶回安溪。
无论如何,都要加大供给。
第一次卖出去五六十份,十天工夫翻三番,后面还有一大堆人想买没买到。
出于生意人的敏感,李老爷察觉到安溪小报背后潜藏的巨大利润,至于二儿子休息的事,等挣够钱不就能休息了?
秦扶清他们这回没等太久,就等到带着商队重返安溪的李益。
李益将那日的盛况说给众人听,司徒瑞哈哈大笑两声,拍着李益的肩膀道:“李兄,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
“夸张?”李益嘴角抽动,他把卖报挣来的钱往桌上一堆,哗啦啦一阵响后,司徒瑞就不吭声了。
周霆眼疾手快,捉起一块碎银咬了咬:“挣这么多钱!?”
李益疲惫不堪:“我的那份已经拿走了,剩下的都是你们的。”
他们账目明显,拿过去多少份小报清清楚楚,价格也是早就订好的,李益骗不了他们。
看着桌上十几两银,草台班子一群人心中火热,王宝达甚至嘿嘿笑出声来:“我就知道,跟着石头读书比跟我爹做货郎好,这才多长时间啊,咱们就挣这么多钱了。”
周霆挨个咬银子,被苏木打掉手:“脏不脏?银子都被你咬小了。”
周霆心潮澎湃:“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好些钱。”
秦扶清只觉得身上担子猛地一轻,他轻松向后一靠,舒口气道:“你当我们见过?”
“这还只是开始呢,来买小报的人实在太多,我算了一下,这次差不多有七八十人没有买到,你们得赶紧印啊!”
李益就跟催命似的,把身上的压力转到秦扶清身上,他一拍屁股,回铺子休息去了。
虽然现在有成琥三人帮忙,印刷速度加快,可活字印刷也是需要人手动调整字模排版的,想要再多印刷,还是缺人。
秦扶清一边让小院里的人先开工,尤其是司徒瑞,小报一火,他激动到差点心肌梗塞,跟疯了似的在小院里走来走去,边走边念叨:“有人看我的故事了?嘿,有人看我写的故事了!”
要不是秦扶清说他还有稿子没写完,估计他还要再发半天疯。
缺人手,秦扶清还要找合适的人手。
看来已经不能再瞒着家里人了。
这日下了早学,秦扶清和老师讲要回家一趟,便租了马车,赶着天黑之前回青牛村。
刚到村口时天还没黑,秦扶清从马车上下来,便注意到一些好奇的眼神。
青牛村少有马车来此,这个时间段突然有马车过来,在田里耕作的村民自然会好奇。
待看见车上下来的人时,有人反应一会儿才喊道:“那不是秦家的石头吗?”
“哎哟喂,还真是他!大变样了啊!”
“是啊,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要不怎么只有读书人能当老爷呢,你瞧瞧这,跟文曲星下凡了似的!”
村民人大声讲着,生怕秦扶清听不到,随后跟他打招呼道:“石头,读书回来了啊?”
“叫什么石头,人家有大名,叫秦扶清!”
“对对对,你瞧我这记性,秦扶清,真是名字也跟咱们不一样了。”
秦扶清笑着跟村里人打招呼,道自己今天回家是来拿换洗衣裳的,村民们扛着锄头,拎起竹筐,看天色不早了,干脆跟在他身后同他讲话。
有人问他是在哪读书,有人问他可曾见到县令大人,还有人问他读书花不花钱?
秦扶清待这些乡里乡亲的村民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和善态度,村里人没什么坏心思,问他的话也没什么恶意,他便一一解答。
正是因为他有了读书人的身份,村里人才会如此与他攀谈,见他没什么距离感,村里人也都觉得秦扶清好,没有那些读书人眼高于顶、瞧不起人的坏习惯。
说起他的好话来,越发没有心理负担。
夸他文曲星下凡,说他长的好,秦扶清一应收下这些吹捧。
早有人回去给秦家报信,还没等秦扶清走到家门,他爹带着他大哥,屁股后还跟着一串孩子,就这么来迎接秦扶清了。
虎头接过弟弟手里的包袱,锁头拉着哥哥的衣角。
秦春富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还没休沐吗?”
秦家人记二十四节气记得清清楚楚,什么时候该下雨,什么时候该春耕,何时要除草,他们不用掰着手指头都会知道。
可要说起家里孩子的出生时日和具体时间,总是会弄混淆。
就说王丽梅和赵草儿这两个当娘的,有时候也记不住。
她们生了孩子没两天就要开始干活,自己都在吃苦受累,忙的不可开交,哪里有心思记住孩子们的出生时日。
毕竟乡下人一辈子也难办一次生日宴。
可自从秦扶清开始读书,家里人就把他休沐的日子记得清楚,在白鹤滩读书时,十天休息一次,到县学里,一个月休息两次。
秦扶清去县学之后就没回来过,秦家人还找过去,怕他是没时间回来,特意带了菜和他换季的衣裳来,还怕打扰他读书。
当着外人的面,秦扶清没说自己回来的真正原因,只说自己带的换洗衣裳不够,回来再找两件。
虎头憨厚笑道:“娘要是知道,肯定又说你跟她一条心,刚搓完麻,娘就给你做了两件汗衫,怕你在城里热,你就回来了。”
秦扶清心中感动,低声问道:“家里都还好吗?”
他这段时日忙的,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偏偏家里人还如此惦记他,实在叫他愧疚。
“好,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