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玉听了喜出望外,自从被人举报揭发后,林家在村里没少被人看不起,得知大伯安然无恙消息的她松了口气。
自打林红玉出生起,林家就是实实在在的贫下中农,住的是破烂的房子,跟大家一样饿肚子,林有福举报他们实在是没道理。
林红樱听完邵青峰的话也是松了口气,不是劳改就好。她打算搞完拖拉机改造后分别去探望父亲和爷爷,好让奶奶安心。
之前她隐隐有过猜测,在安钢的时候她有跟金厂长提到过林盛,金厂长当时十分想把他招过来,后来不了了之,林红樱猜测林盛也许没有在劳改,而是在保密部门工作。
因为农垦可以把夏海招进来,没有道理安钢没路子把林盛招进来。
邵青峰说完便去把林远肩上的担子接了过来,自己去挑了两趟水。
林远不让他干,不过到底抢不过邵青峰,无奈地笑着把水桶给了他。
刘叔望着邵青峰离开的身影,直夸林远这侄女婿孝顺,“这个后生是城市里来的?一点都不嫌农活脏和累,这么有心。”
听得林远眉眼笑得弯成一条线,嘴上却说着:“还行、还行。”
林红樱催着小叔回家,她从行李里找出了药水,给小叔肩膀消毒。
伤口露出来的时候,林红玉跟沈秀丽都心疼坏了,红通通的一片血泡,流着殷红的血,有的地方还泛白了。
林红樱皱眉,叮嘱道:“叔这两天还是要安生点,别挑水了。早知道你身上有伤口,我绝不会让你下水!
这个伤口每天消毒三遍,伤口要通风透气,你就好好待在家里。那个浇地的农活我们先帮你做了。”
林远疼得眉头一皱,“农民哪有不干活的!等你们回去活不是还一样要干?放心,我这伤口很快就好了。”
林红樱顿了顿说:“所以,村里有哪个干部比较尽心尽责的,你给我推荐一个,我去看看那个水泵是怎么回事。要是我能修好,不仅叔以后不用去每天挑水、刘叔刘婶也不用。”
林红樱想趁回去之前把他们的用水问题解决了,不让他们盲目劳动。
农民的力气是很宝贵的,应该用在刀刃上。
为了一片甘蔗地累成这样,等到春耕时劳动情绪会更懈怠。再者靠人力去挑水浇地是不现实的,无异于杯水车薪。
林远思考许久终于想出一个名字,“刘金生,他是我们生产队长,这片甘蔗地归他管。”
“好,今晚叔你帮我引荐一下刘队长。”
邵青峰从外面回来,跟林红樱说:“车快没油了,我得去县里加油顺便买点东西,你一起去吗?”
“去,我顺便去趟市里打个电话。”林红樱说。
林红樱正好想去一趟桂省的农垦总局,虽然国家单位节假日肯定放假的,但管农民的不一样,今年的粮食任务很重,他们农局长大年三十都不休假,林红樱想去碰碰运气。
她带上了自己花了几天时间写好的建议书,放到邵青峰的手提包里。
林红玉叮嘱了一句,“早点回来吃饭!”
林红玉看着堂姐夫妻俩离去的身影,眼中有着复杂,堂姐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人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双眼看似温和实则洞察人心。虽然她说的话不多,但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分量。
结婚给人带来的变化有那么大吗?
她跟奶奶聊天说起这个变化,谁料奶奶连头也没抬,说:“跟结婚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姐姐以前只是中了邪,脑子不清楚,等她开窍就会恢复聪明了。你一直不肯信,这回你得信一信。”
龙奶奶笑吟吟地说:“红玉等着看啊,再过几天你爸肯定不用去挑水了。”
林红玉有点听不下去,说道:“奶奶,堂姐哪有你说得那么神?”
虽然林红玉也盼望着堂姐能把那个水泵修好,但上次村里好吃好喝招待的技术员都没修好,堂姐甚至连看都没看过那水泵,林红玉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龙奶奶笑而不语,岂止有她说的神,毕竟大孙女的本事龙奶奶很多都不知道呢!
她还想着等大孙女百年之后亲自下来,跟她说说,没想到这辈子有机会可以亲自看看了。
“红玉,你等着看就好!”
……
邵青峰到县里取了孙部长特意留下的汽油,自己给摩托车加上。
孙海峰特意把汽车留在了县里方便他们用,邵青峰便开车带林红樱去了一趟邕城。
来到城里后,邵青峰先去买了点过年用的年货。
虽然是年三十,但供销社依旧开着门,它的营业时间对满足人民的需求至关重要,因此在重要的节日都会被老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供销社的售货员穿着一身朴素的中山装,笑脸迎着客人,忙得脚不沾地。
邵青峰掏出一沓全国通用票券,买了六斤本地的高级点心,水糍粑、马拉糕、桂花糕各两斤,三斤本地的水果硬糖。他扫过货架,又买了毛笔、墨水和空白对联。
那么帅的男人带着媳妇来买东西,付钱还那么利落,掏钱的那一刻真的让所有老少女性都不禁心动。
林红樱也带了很多票券回来,却没买东西,她还想叫邵青峰少买点。
他们来到供销社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很多商品都被买完了,邵青峰还去隔壁百货商场买了条新的被子,虽然白天温度不低,但夜里却挺凉的,昨晚睡觉时她总抢被子,邵青峰只好盖自己的大衣将就了一晚。
两人采购完年货,邵青峰找人打听了农垦局的位置,对照着地图一路开车去寻找。
桂省农垦局。
林红樱把带来的证件交给门卫,看门的大叔惊讶地看了又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心里一个个个问题哗哗地冒出心头。
“年龄?这是你捡来的,还是你的?”
“十九岁,证件是我自己的。”林红樱打开自己的介绍信,介绍信的名字跟证件上的名字是一致的,出发点跟证件上的单位地址同样都是冰城兰县。
门卫狐疑地对照着看了几眼,这么年轻的后生怎么就是副厂长了?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她怎么还有辽省的工作证?一个北方的干部,怎么来了桂省?
林红樱收起证件问:“同志,今天局里有干部在上班吗?我找他们有点事。”
可是他听着林红樱的口音就像本地人,把那个钢印看了又看,觉得这年头没有骗子敢骗到国家单位头上,心中凌乱地给他们开了门。
“有、有,过年期间都有干部在值班的。”
林红樱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有道中气十足声音在骂人,“你看看你自己说的话,对得住人吗?”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得把这件事给老子解决了!”
进去一看却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打完电话后他坐到了办公桌旁,厚厚的资料堆几乎要把他这个人埋了。
林红樱对他说:“同志您好,我是黑省冰城农垦总局的技术员,想求见咱们的局长,我有一份资料想亲手交给他,如果他在局里,方便帮我通报一下吗……”
那人头也不抬,波澜不惊地说:“你把东西放下就行。”
林红樱又说:“同志,我想……”
“让你放你就放,那么多废话干嘛,待会我会给他的。”他随手接过林红樱的工作证和介绍信看了两眼,忽然呛了口水。
脸上的表情跟门卫是如出一辙的狐疑,他上下打量了林红樱两眼,“局长刚刚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他等会回不回来,同志你可以在这里稍等一下,不过今天年三十夜,我最迟五点就下班。”
他到底是泡了一杯茶水来招待林红樱两人。
林红樱跟邵青峰便等了一会,临近五点,唯一一个值班的同志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林红樱见等不到人,便把东西交给那位干部,托付他明天一定亲手交给局长。
那同志看了眼资料第一页的字,《桂省特色农业发展的建议和对策》,“嚯,林同志这你写的?”
他直接把资料放在了局长的办公桌上,“资料我给你搁这了,同志放心吧,明天我会记得提醒咱们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