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动飞快，转眼便迎来了深冬的第一场鹅毛大雪。

    轻盈的雪花从万米高空缓缓飘落，窗外一片银装素裹，整个世界仿佛掉入了洁白无瑕的仙境，那么宁静，那么纯洁。

    叶城站在落地窗前，遥望远处绵延不绝的白色，脸上挂着绝望，心痛一阵阵地向他袭来，心里面的某个角落变得空空的，他拿起手机再次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依旧是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您……”

    这是他与萧浅失联的第三天，他多次尝试拨打电话，与她视频连线，都无法接通。

    她没有任何征兆地在他努力维系的爱情里消失了。

    三天前，他们的信息还留在手机上。

    他问她，【伯母的病医生怎么说？】

    她回复，【不太乐观，脑神经受损严重，不过没有关系，dr.Smith已经给出了治疗方案，这边有个医学研究团队研发出一种新型的脑神经修复药物，还在临床实验。】

    【临床需要多久时间？】

    【dr.Smith说大概要两周后，可以用在我母亲身上试试。】

    【你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

    【放心，我在美国反而比在中国更习惯。】

    【是吗？习惯得不想回来了怎么办？】

    【你害怕我抛弃你？】

    【嗯，现在特别想你，想得难受，你想我吗？】

    【偶尔想一下】

    叶城犹豫了很久，终于没有忍住，打出这些字。

    【萧浅，你答应我不要再为美国政府提供服务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你要干涉我的事业？】

    【你那不是事业，你是中国人，不该为美国人做事。】

    自从听到叶清华的那番话，他已经意识到如果萧浅的政治立场不改变，他们的爱情很难开花结果。

    【叶城，我之前和你有说过我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男朋友，也是你未来的老公。】

    【不说了，我去看看我妈。】

    萧浅不想与他隔着手机屏幕用冷冰冰的文字进行争执。

    【你去吧，但这件事你得好好想想。】

    萧浅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异地恋的第一个要过的难关不是来自漫长时间的思念，而是莫名其妙地关乎中国人不能给美国人做事的问题，这已经超出了萧浅的认知，美国人在中国开公司，建厂，聘用中国人为其打工，这与她的工作性质不是属于一个范畴吗？为什么在他那儿就变成了她好像是个卖国贼一样！

    后来，叶城再发信息出去，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他以为她生气了，不愿意与他沟通，等他隔了一天打过电话过去，才发现她处于失联状态，此刻，他才彻底明白他们的爱情好像真得走到了尽头，甚至都没有大起大落，只是昙花一现。

    他今天休假一天，在家灌醉自己，麻痹自己，让自己舒服一点，可一旦清醒，他又难以复加地伤心，脑子里全是过往的一切。

    失恋来得太快，他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一天，两天，三天，直到一个星期，他都没从失去萧浅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从休假一天到连着休假三天。

    郭正把这个情况反馈给叶清华，然后郝文静不得不亲自来到他孤零零一个人独处的大房子。

    郝文静推门进来的时候，叶城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大雪，今年很奇怪，大雪连着下了三天，地上厚厚的一层雪，市政清雪车特别忙碌，机械设备供不上，政府部门不得已要求全体公职人员出动铲雪。

    叶城恰巧偷了个闲。

    郝文静站在客厅的沙发边上，神情怪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手里握着一个红酒瓶的背影。

    “您怎么来了？”叶城回过头，扫了一眼。

    “大白天的喝酒，谁教你的。”郝文静走过去，从他手里抢过已经喝掉多一半的酒瓶，“过来，不许喝了。”

    “我就休息三天，郭局就告状，至于吗？”

    叶城懒懒散散地坐到沙发上，脸上覆着青色胡茬，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

    郝文静把酒瓶放到茶几上，双手掐腰怒视他，“说说吧！又是因为萧浅？”

    “说什么？”叶城往后一仰，像一坨烂泥一样，有气无力地说，“您儿子被您说中了，就是个没脑子的恋爱脑。”

    “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喝酒，如果你再用酒精麻痹自己，我把你酒柜里的酒全倒了。”郝文静说话从来不闹着玩，这就是很明确的警告。

    “妈，您干嘛啊！我就是喝酒，没干丢人现眼的事。”叶城彻底倒在沙发上，迷离的眼神里尽是伤心落魄。

    身为母亲看着自己儿子为情所困，为情所伤，她心里也不舒坦，

    “儿子，人生还很长，你以为这个是你的最爱，但往往不一定是，我记得高中那会儿，你也是因为她出国了，连着几天都无精打采的，学习也从全校第一跌出了一百名，但你最后还是考上大学，没几年就和韩媛好了，要是当初韩媛没出那个事，你和韩媛早结婚了，孩子都上小学了，怎么可能还轮得到她，是不是？”

    叶城苦笑一声，看着天花板，声音飘飘忽忽的，“妈，您甭劝我了，我自己可以消耗，喝点酒就是能快点消耗掉。”

    “喝酒喝多了会酒精中毒，影响你脑子。”

    “是啊！她也说过影响脑神经。”叶城难过地说。

    “她和你说分手了？”

    “没有，我们吵架了，她不理我了，玩失踪。”叶城心底涌动着一股难以释怀的气，“妈，我想去美国找她，问问她，她就算不想和我谈了，也该跟我说清楚。”

    郝文静轻轻叹息，并没有阻拦，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愿意去就去吧！撞了南墙，死了心，不用再折磨自己了。”

    “您让我去？”叶城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郝文静点头应允，“去吧！你这个样子，不去心不死，在家里喝成酒鬼不如去那边让她痛痛快快地给你一刀，把你恋爱脑里的毒瘤切了，这事，我和你爸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为她留在美国。”

    叶城一下子有了精气神，“妈您放心，我保证不留在美国，我保证给您带回个儿媳妇。”

    郝文静松了口气，“儿媳妇不重要，重要是你，儿子，你要是这辈子不结婚，我都没关系，你只要好好的，不要自暴自弃，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有什么坎过不去的。”

    “妈，您真好！我向您保证，不管怎么样，我从美国回来一定不让您再担心了。”

    “行，你要说到做到。”

    叶城重重地点了点头。

    孤零零的背影与这冬天雪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