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阳光正好,几人在赶路的途中到了该打尖吃饭的时候。他们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店,刚一屁股坐下,赵虎就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嘿,我说各位,咱们今儿个同桌儿吃饭,可得各自付各自的钱,谁也别想着占谁的便宜,谁也别来扰了谁。你们觉得咋样?” 蒋爷听了,脸上依旧带着那惯有的和气笑容,慢悠悠地说道:“行啊,赵虎兄弟,这样也好,大家都自在,没啥拘束。”
于是乎,众人各自点了自己想吃的东西,我吃我的,你吃你的,谁也不碰谁的那份。张龙在一旁瞧着,心里暗自嘀咕,担心蒋平会觉得脸上挂不住,便时不时地插几句嘴,试图缓和气氛。可赵虎这糙汉子,哪管那么多,嘴里不停地唠叨着些有的没的闲话。蒋爷倒是好脾气,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权当耳旁风。
等到吃完饭,堂倌拿着账本笑呵呵地走过来准备算账。赵虎一下子来了精神,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说道:“这账啊,咱们可得分开算,谁也别跟谁掺和。” 张龙连忙摆摆手,说道:“别急别急,先算算总数,到柜台上咱们再商量怎么分。”
几人来到柜台前一打听,柜台上的伙计笑嘻嘻地说:“各位爷,蒋老爷早就把钱都给过了。跟着蒋老爷的那位随从啊,一进门的时候,就把银包交给小的了,还特意交代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蒋老爷已经付过钱了。天天都是如此,蒋老爷真是大方!” 张龙听了,心里顿时觉得过意不去,脸上露出几分愧疚之色。蒋平这一路上听着赵虎的那些闲话,受的那些窝囊气,真是跟吃了黄连似的,有苦说不出。
一路艰辛,几人总算是到了翠云峰。在半山腰有一座古旧却透着庄严的灵佑寺。蒋爷跟这庙里的和尚那是老相识了,一见面就热络地问道:“大师傅,韩爷来了没有?” 和尚双手合十,微微欠身,回答说:“阿弥陀佛,蒋施主,韩爷还未曾来扫墓呢。” 蒋平一听,心里那叫一个欢喜,眼睛都亮了几分,暗自琢磨着这次指定能碰到韩彰。他赶忙就跟张龙、赵虎商量:“要不咱们就在这庙里住下来等着?” 张龙和赵虎对视一眼,点头表示同意。
赵虎这急性子,前前后后溜达着看了一圈,一眼就相中了云堂,只见那云堂又宽敞又亮堂,他兴奋地大手一挥,吩咐随从:“嘿,把行李都搬到云堂去,我和张龙就在这儿住下了。” 蒋平呢,则在和尚的屋里暂且安顿。可偏偏这庙里的和尚全都吃素,赵虎这无肉不欢的主儿哪能受得了这个,他眼珠子一转,向庙里借了锅碗瓢盆,自己动手生火做饭,还打发随从去打酒买肉,打算按照自己的口味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这一天,随从拎着个大竹筐,兜里揣着银两,兴冲冲地下山去采购。没过多会儿,却又耷拉着脑袋回来了,而且还是两手空空。赵虎正坐在那翘着二郎腿,一瞅见他这副模样,“腾” 地一下就站起来了,火冒三丈,扯着嗓子骂道:“你这小兔崽子,跑哪儿逍遥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酒肉怎么没买来?你是不是偷懒去了?” 说着,挥舞着拳头就要往随从身上招呼。随从吓得脸色发白,连退好几步,声音都带着颤抖:“爷,爷,您息怒,小人有事要回。” 张龙赶紧上前一步,拦住赵虎,劝道:“贤弟,先别冲动,听听他怎么说。” 赵虎这才不情愿地把拳头收了回去,瞪着随从,吼道:“快说!要是说不好,看我不把你打得找不着北!” 随从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说道:“小人刚才下山,走到那片阴森森的松林的时候,正走着呢,突然瞧见一个人在树上晃晃悠悠地要上吊。小的当时就懵了,心里直犯嘀咕,这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
赵虎眼睛一瞪,扯着嗓门喊道:“这还用问?当然得救啊,人命关天的事儿,赶紧救去!” 随从赶忙点头如捣蒜,说道:“小人听了爷的话,哪敢怠慢,立马就把他救下来,给带回来了。” 赵虎一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嗯,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快去买酒肉去,别在这儿磨蹭了。” 随从苦着脸,一脸为难地说:“小人还有话没说完呢,爷。” 赵虎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你怎么这么啰嗦!有啥话不能一口气说完?还有啥,快说!” 张龙在一旁也劝道:“贤弟,你先别着急,让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完再去买也不迟。”
赵虎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说道:“行,行,快点快点,别磨蹭!” 随从清了清嗓子,说道:“小人问他为啥要上吊,他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他一边哭一边说他叫包旺。” 赵虎一听,“噌” 地一下又站了起来,着急地问道:“叫啥?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随从提高了声音说:“叫包旺。” 赵虎急切地说:“包旺?那然后呢?快接着讲!” 随从接着说道:“他说他奉了太老爷、太夫人、大老爷、大夫人的命令,专门送三公子去开封府衙内读书。昨晚在山下前面的客店里住下了。因为月色迷人,三公子一时兴起,就想出去赏赏月,走到那松林的时候,冷不丁窜出来一只猛虎,那老虎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把三公子给背走了。” 赵虎听到这儿,忍不住怪叫起来:“哎呀呀,这还得了!这可咋办哟!这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张龙倒是冷静,皱着眉头,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贤弟,你先别着急上火。这里面恐怕有猫腻,哪有猛虎不咬人的,却把人给背走了?这事儿透着古怪,肯定有诈。” 说着,冲随从一挥手,“赶紧把包旺带进来,咱们当面问问。”
不多时,随从就把包旺领了进来。赵虎定睛一看,还真是包旺,只见他面容憔悴,双眼红肿。彼此见了面,互相让了让座,赵虎说道:“哎呀,包旺兄弟,你可真是受惊了。” 包旺之前在开封府见过张龙、赵虎,所以稍微客气了一下,就坐下了。张龙、赵虎围着他,又仔细地盘问了一番,确认是被虎给背走了。
这时候包旺带着哭腔说道:“从开封回府这一路上都平平安安的。因为相爷喜欢三公子,跟太老爷、太夫人、大老爷、大夫人禀报之后,就让我护送三公子去开封府。谁知道昨晚住在山下的店里,三公子要出去踏月,走到松林的时候,突然就窜出来一只猛虎,那老虎凶猛无比,一下子就把三公子给背走了。我今儿个找了一整天,腿都快跑断了,也没个下落,实在是没办法,我觉得对不起老爷夫人,就想寻死算了。” 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那哭声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张龙、赵虎听完,觉得这虎会背人的事儿确实可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小声商量了一会儿,决定晚上去松林里搜寻一番,要是能抓住那 “老虎”,说不定就能问出三公子的下落了。这时候,随从已经把酒肉买回来了,手脚麻利地收拾停当。两人劝包旺别太发愁,说道:“先吃饱肚子,才有劲儿找人。” 三个人一起围坐在桌前,吃了这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