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广坤早早地就起来,抓了两只肥肥的小鸡,用绳子拴着,丢在驴车上。
他赶着驴车,就出门了,往镇政府而去。
一路上,谢广坤心里都在盘算着见到齐三太该怎么说。
到了镇政府,门卫老闫拦住了谢广坤。
“干啥的?”老闫上下打量着谢广坤和他的驴车。
谢广坤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道:“我找齐镇长,有点事儿。”
老闫皱了皱眉:“找齐镇长?有预约吗?”
谢广坤一愣:“还要预约啊?我来镇政府这么多次,就从来没有预约过。”
老闫摇摇头,严肃地说:“现在有新规定,没预约不能进。”
谢广坤着急地大声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拦着我。”
老闫不为所动:“管你是谁?这是规定,谁也不能破例。”
谢广坤提高了嗓门:“啥规定不规定的,我和齐镇长是亲戚,你别挡着我。”
老闫也来了脾气:“亲戚也不行,没预约就是不能进。”
谢广坤气呼呼地说:“你这老头,咋这么死脑筋呢!”
老闫脸一沉:“你说话注意点,再胡搅蛮缠我叫人把你轰走。”
谢广坤瞪大了眼睛:“你敢!我今天还就非进去不可。”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镇政府里走出一个工作人员。
他看到门口争吵的两人,走过来询问情况。
老闫赶忙说道:“这人大早上的非要往里闯,又没预约。”
谢广坤急忙解释:“同志,我找齐镇长真有急事,我是他表姐夫。”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就算是亲戚也得按规矩来,你先回去预约,约好了再来。”
谢广坤无奈地说:“我这都来了,就不能通融通融?”
工作人员态度坚决:“不行,这是原则问题。你这样吵也解决不了问题。”
谢广坤见实在没办法,只好气哼哼地赶着驴车回去了。
一路上,谢广坤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一个小小的看大门的还了不得了,等见到三太,让三太好好收拾他。”
回到家,永强娘见他空手而归,问道:“咋样?见到三太了吗?”
谢广坤把事情经过一说,永强娘埋怨道:“我就说这样不行,你偏不听。”
谢广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这可咋办?永强的工作可不能耽误。”
就在这时,谢永强从房间里走出来说道:“爹,您别再瞎折腾了,送礼是歪风邪气。”
谢广坤瞪了他一眼:“歪风邪气?不送礼,怎么给你安排工作。”
谢永强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爹,现在都讲公平公正,靠送礼这种歪门邪道是不行的。”
谢广坤猛地站起身来,提高了音量:“你懂个啥?这社会没点人情世故能行?你不送礼,人家凭啥把工作给你?”
谢永强据理力争:“爹,我有学历,有能力,我可以通过正常的招聘流程去竞争。”
谢广坤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正常招聘?你以为就那么容易?你看看村里那些出去打工的,有几个是靠正常招聘找到好工作的?还不都是靠关系,送礼!”
永强娘在一旁劝道:“永强啊,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他是怕你吃苦受累。”
谢广坤接着说:“儿子,爹在这村里活了大半辈子,啥事儿没见过?听爹的准没错。”
谢永强沉默了,他想到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也想留在城里,找份好工作,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在找工作时的四处碰壁,投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偶尔有几个面试机会,也因为竞争激烈而没有结果。
就在他焦头烂额时,他爹谢广坤打来了电话,说给他找好了工作。
他就借坡下驴就回到村里,这个秘密他是谁也没有说,即使他的爹妈都不知道。
谢永强的心里开始动摇,也许爹说得有道理?
谢广坤见儿子不吭声,以为他听进去了。
他继续说道:“儿子,只要能把你的工作解决了,花点钱送点礼算啥?以后你到了县教委工作,当了干部,这都不是事儿。”
谢永强抬起头,看着父亲殷切的眼神。
他心中一软,说道:“爹,那……那好吧,但是这事儿能成吗?”
谢广坤一拍大腿:“能成!肯定能成!只要咱们多给你表叔送几只鸡,齐三太不会不给面子的。”
几天后,谢广坤带着谢永强,每人拎着两只鸡,再次前往镇政府。
到了镇政府门口,老闫看到他们,依旧拦住不让进。
谢广坤为了儿子的前途,这次不再耍横了。
他陪着笑脸说:“老闫,这次您就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
老闫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不行,没预约就是不能进,这是规定。”
谢广坤急忙把手里的一盒烟塞给老闫:“闫大哥,你就通融通融。”
老闫把烟推了回去,脸色更加难看:“你这是干啥?赶紧拿走,不然我叫人了。”
谢永强看到谢广坤在老闫面前一副卑微的样子,他感觉一阵的心酸。
就在这时,齐三太的秘书小李正好经过。
谢广坤连忙拉住小李,往他手里塞了一包华子:“小李啊,麻烦你跟三太说一声,就说我谢广坤找他有点事儿。”
小李看了看他们手里的东西,皱了皱眉:“谢大叔,您这是干嘛呀?齐镇长最讨厌这套了,您还是拿回去吧。”
谢广坤不肯放手:“小李,你就帮帮忙,这可关系到我儿子的前途啊。”
小李无奈地说:“那我去问问镇长,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能成。”
过了一会儿,小李出来了,对齐广坤说道:“镇长说了,让你们进去。”
谢广坤和谢永强一阵欣喜,连忙跟着小李进了齐三太的办公室。
齐三太看到谢广坤和谢永强,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广坤、永强,你们来了。”
说着,目光扫向他们手中的鸡,也没拒绝,就示意他们放在一旁。
“三太,您可得多费心永强工作的事儿啊。”谢广坤赶忙说道。
齐三太点了点头,看向谢永强问道:“永强,最近在家等着着急了吧?”
谢永强有些拘谨地回答:“表叔,是有点着急。”
齐三太笑了笑说:“别着急,这事儿快了。教委那边正在协调,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有结果。”
谢广坤一听,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太感谢您了,三太。”
齐三太摆了摆手:“都是亲戚,应该的。不过永强啊,以后工作可得好好干,不能给表叔我丢脸。”
谢永强连忙点头:“表叔,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的。”
谢广坤又趁机说道:“三太,您看这以后永强工作了,还得您多提点提点。”
齐三太应道:“行,只要永强踏实肯干,有什么问题都好说。”
又聊了几句,谢广坤和谢永强便告辞离开了。
出了镇政府,谢广坤心情大好:“儿子,你看,这事儿这不就快成了。”
谢永强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想着靠送礼才有的这个希望,感觉人生就是那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