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立威很听话,从自己怀里的兜里掏出裹得严严实实的录取通知书。
他把这份通知书看的比命还重,生怕掉了,布都裹了两层,还拿薄木板给它加固了一下。
掏出来的时候有点重,向红旗并没有笑他太过谨慎,反而觉得就该这样。
一份工作是安身立命的本钱,要好好的对待,不能像向瑶瑶那样成为自己攀附男人的跳板。
他仔细翻阅了这本通知书,确认信息无误,神色才放松下来:“立威确实是好样的,那你准备住哪?”
别怪他这样重重试探,要怪就怪向瑶瑶透支了老家所有人的信任。
万一说是考上了,其实是赖到家里来想考,甚至想让向红旗帮忙找关系考进去,那不是完犊子?
他知道家里人已经对老家的人没有任何情分可言,这会儿紧闭的房门就是态度。
向立威并不知道二伯心里的怀疑,很诚实的说:“学校要成家了才给分宿舍,我们单身都是在外边租房住。”
学校的住房也很紧张,基本上都是这个规矩。
向红旗点点头,他实在说不来客套话,直接的问:“那你准备住哪?明天就要去上班了。”
通知书上有录取上班的时间,向红旗看到的就是明天上班。
住房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除了工作就是回房休息的时间最长,如果住到一起肯定有大问题。
哪怕向绵绵已经去出差,向丽丽年底就要出嫁,家里也不可能给向立威住。
向立威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又看了看二伯:“我今儿住在招待所,等会儿去看看哪里能租房子。”
他就算再憨厚老实,也看得出来二伯并不是很欢迎他。
少年人有自己的傲气,当然不会想着占二伯的便宜,是父母非要来给他铺垫关系,说这是应有的礼节。
他觉得自己身体倍儿棒,想要的都能靠自己争取,不需要靠其他人。
向红旗见他很有分寸,松了口气:“行,我带你们过去租房子,正好我知道有个工友要出租,给你们讲便宜点。”
只要不想着来他家,也别那么异想天开想入他家户口,能帮点小忙就帮吧。
正好前两天他工友说家里有房子需要出租,向红旗也并不是和小弟断绝了关系,提供点便利还是可以的。
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压低,明显是怕张及第听到了说他。
再来个像瑶瑶那样的人物,把家里的名声搞臭了可怎么办?
向铁柱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二哥愿意拉他儿子一把他很开心:“谢谢二哥,太麻烦你了。”
他握住向红旗的手,满脸感谢。
向红旗说不来那些虚的,只冲着那些麻袋说:“你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你家里也困难,还有两个儿女要养呢。”
大哥去世,他回去奔丧的时候就知道向铁柱家生了四个。
大女儿向娟娟已经嫁人,三女儿向妙妙和小儿子向立正还没长大,全家靠向铁柱夫妻俩在地里刨食那点收成过日子。
就这样,他还坚持让孩子们都上学,实在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说实话,向红旗目前并不缺这些吃食,如果是在那三年困难时期,他丢掉面子也会收下。
可现在送来太晚了,终究兄弟之间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他能做到的最多也就是帮忙找个房子,想跟其他人家一样伯侄之间亲亲热热,那是不可能了。
家里六个娃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时间去管别人家的孩子。
向铁柱义正言辞的说:“二哥好多年没跟你家往来是我的错,我这是专门送你的礼,哪能拿回去,这不是打我脸吗?”
向老太把持着所有的赡养费,对向铁柱这个疼爱的小儿子都不曾松手。
这些相当于是赔礼,哪怕向红旗跟家里签了断亲书,但他作为弟弟有事相求的时候才来送礼,确实面上不好看。
这些年他也想跟向红旗来往,养家的重担落在身上没办法。
向红旗又劝了两句,但向铁柱此意已决,终究还是留下了这些赔礼。
四人聊了些家常,熟悉了之后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去了钢铁厂附近找向红旗的工友租房子。
等他们离开向家,张及第和向丽丽听到屋外没有人了,这才出来。
向丽丽心里藏不住半点事,出来后立马就跺脚怒嗔:“爹,他怎么这样啊?他不记得向瑶瑶把咱幺妹推成啥样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向瑶瑶哪怕不在县城,她依旧深恨这个女人。
出来准备晚饭的张及第没吱声,她看了看墙角的麻袋,还能不知道向红旗这枕边人是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