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回应
作者:笙生凉太   劫于你眉睫最新章节     
    “嗯”,沈钰迫不及待的将纸张取了出来,打开一看,顿时愣在了原地。

    “谁啊?”沈骏抬头看向他,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不会是易先生吧?”

    他想问是不是阿听,可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便委婉的提起了易先生。

    “不是”,沈钰木讷的回答道:“是寒川。”

    “噗”,沈骏差点一口茶呛死,他也激动的站了起来,凑到沈钰身旁问道:“是寒川!?他醒了?恢复了?”

    “嗯”,沈钰看着熟悉的字迹,眸光止不住的闪烁,他笑着回过头对沈骏说:“他说他已经醒了,且恢复的还不错。”

    “那,那就好”,沈骏被他如此开怀的微笑微微烫到了,心里泛起一阵酸溜,但他还是强装镇定的问道:“那他恢复记忆了吗?”

    沈骏还没来得及看信的内容,沈钰就将信收了起来,接着他立马来到桌案前开始研墨,边磨边说:“应该还没有,看语气似乎还是我那个徒儿寒川。”

    师尊,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师尊给弟子的信弟子都看过了,三弟与大哥将师尊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告知于弟子了。弟子理解师尊的所作所为,弟子也不会同师尊怄气了。无论身在何处,弟子与师尊的师徒情谊永不会变,如今弟子的身体已经无碍了,不知师尊的强势如何,弟子很是挂念。弟子时刻谨记师尊的叮嘱,师尊不在的日子里弟子每日都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望师尊回信。

    寒川。

    展信何止舒颜?

    沈钰回他,见字如晤,展信颜开!

    大抵是太过于高兴,以至于他心中大部分字都是哈哈哈哈,一笔一划都格外的花里胡哨,像是在纸上乐舞,每个字最后一笔他都得拖一个小小弯钩,就像是他嘴角上的笑容。

    沈骏看着他写,从他提笔的那一刻起紧锁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像是个尝到了甜头而耐不住心中欢喜的小孩,一举一动都透出因为收到了寒川回信而感到的喜悦。

    不就是回了封信吗?

    有这么高兴吗?

    但如今的沈骏只想尊重他,现在他们的身份就像是反了过来,沈骏也逐渐理解曾经他对自己的包容与谦让。

    亲情的最高境界大抵就是只想对方平安健康,反正看他开心,自己也会感到欣慰。

    寒川看到这个“见字如晤,展信颜开”时还能憋住,可当他看到后面紧跟着的那个落笔特重的感叹号时就绷不住了。

    他低低的笑出了声,这个人还是跟从前一样总会想方设法的逗自己笑,哪怕如今他们见不上面。

    “这么高兴啊?”寒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寒川赶忙敛了笑,立马将信收进宽袖中,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淡声回道:“没有。”

    毕竟自己自苏醒后就没跟他的两位兄弟包括父亲提起过沈钰,他们都当自己还在跟他生气,从阳城来的信鸽阴差阳错的将信送到了寒檀手里,寒檀对他最为忠心,那几个封信他都原封不动的转交给了寒川。

    一开始确实在怄气,但直至所有的真相都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在心中对沈钰的态度才终于软了下来。

    他没看错人也没选错人,他的师尊永远值得相信,永远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自他苏醒后寒若曦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板着脸,一张大冷脸跟一张小冷脸对视着两人也没什么话可说,为他检查过身体状况后寒若曦对他与沈钰之间的事也没有过多的评价,他现在对寒川的要求很低,反正回家了就好,平安就好。

    寒川能感受到家人对他的思念,倒也很懂事的没有吵着要回去,只是没了沈钰这个古灵精怪的师尊他的日子难免有些无趣。本就不怎么爱笑的寒川几乎再也没笑过,亲兄弟跟自己自幼生长的家自然是好的,但他们似乎都没有沈钰那么懂自己,他们对着自己更多的是恭顺与迁就。

    后来的日子里他们每日都会给对方写信,一日之中寒川最期待的就是看到从阳城飞来的信鸽。也只有将自己关进房间,看着沈钰的来信时他才能得到片刻松懈,那是他除了亲人以外最亲近的人,也是最懂他心思的人。

    他们每日都会跟对方分享自己的日常,密密麻麻的信件是他们对对方的思念。虽然相隔甚远,但他感觉彼此的心从未远离过,可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太长,远水止不了近渴,带着些童心的寒川对沈钰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发的强烈。

    终于在某一天他终于忍不住直截了当的在信中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来找自己,可得到的回应是让他在等等。毕竟他答应了寒若曦,在寒川彻底恢复之前他不能再来干预寒川的生活,所以当寒川问他这个问题时沈钰就清楚,寒若曦根本没跟他提过这件事,那沈钰自然而然也不能告诉他真相。

    如此寒川便也只能漫无目的继续等待,但回他的信件也越来越短,沈钰也忧心得很,但为了日后的相见他也只能尽力的去安抚他,可光靠文字根本就不够,除非他们能见面,否则就肯定会有词穷的一天。

    突然有一天寒川没了回信,沈钰以为他跟自己生气了,急得他在住所里来回踱步。整整一日他都没离开过住所,生怕错过信鸽的来临。幸好那日沈承运正好从无尘之境回来,他告诉沈钰寒川又病了,好在只是感染了风寒起了高热。

    还好不是什么大病,否则沈钰就又打算杀过去了。几日后两人又恢复了书信,而夏季也在不觉间终于降临。

    寒川自病好后就总是蔫蔫的,无论寒河怎么逗他他都开心不起来。他的身子也不似从前,不知是落下病根了还是怎么的,总之他的手在夏日里也总是有些凉。

    这段时日都是寒河带着他,无尘之境的一切他早就学会了,闲来无事的他只能教寒川学山河月影的东西。

    某天睡醒后寒川坐在床上愣了很久,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已经全部恢复了,但恐怖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恢复成年大小,最要命的是与沈钰的所有记忆他全都记得。

    “吱呀——”

    与从前不同,如今他还小,所以寒河进他房间几乎不用敲门。听闻动静寒川猛一回头,满脸错愕的看着走进自己房间的寒河,四目相交的那一瞬寒河愣住了。

    “怎么了?”寒河见他满脸震惊脸色苍白,他有些不明所以,来到寒川身边坐下,温声问道:“怎么今日这副表情?可是哪里不舒服?”

    寒川还处于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寒河便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喃喃道:“也没烧啊……”

    寒川:“………”

    “咱们该起床洗漱了”,寒河利索的帮他把被褥掀开,然后又将被褥整整齐齐的叠放到角落,见寒川还坐着发愣,于是便问道:“怎么不动?可是要我帮你穿衣袍?”

    寒川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回了他一句:“不必。”

    寒河也察觉到他今日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多问,毕竟他古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过往的记忆与在无师之巅的记忆都存在于他脑海中,使得他这一整天几乎都在发愣。他一边在回想,一边在努力消化,如今他的身体还没恢复,为避免尴尬他只能装作自己还没恢复的样子与寒河相处。

    用完早膳后就该习修了,寒河问他:“今日你可有想学的?”

    寒川从前基本都是自己修行,也没怎么上过长老们的课,外出执行委派自然也不会带上他。所以派中唯一的闲人就只剩下寒河,寒川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所学的东西,他还真不知道该让这个弟弟教自己什么好。

    见他沉默,寒河轻轻叹了口气,蹲到他面前问道:“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趣啊?”

    寒川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说。

    见他又不回话,寒河对着他喃喃道:“没办法,派中只有我一个闲人,而你的脾性又太闷,所以……”

    寒河突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墨发,笑着说道:“只能委屈你啦。”

    寒川愣了愣,忍住了没拍掉他的手,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个孩子。但为了不让自己弟弟伤脑筋,于是他主动说道:“要不你教我练剑?”

    “你想练剑?”寒河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思索片刻后说道:“好吧,不过剑术并非我所擅长之道,所以我只能教你些简单的。”

    “够了”,寒川回他:“随便练练。”

    “好吧”,寒河惯性的将他抱了起来,寒川浑然一怔,忽然间整个人就跟被定住了似的无法动弹。往常这样抱他寒川都会很自然的搂住他的脖颈,但今日他却没有,反而还稍稍的往后仰。

    “怎么了?”寒河发觉他古怪的厉害,于是问道:“我身上有异味吗?”

    寒川淡淡的回答道:“无。”

    “那你怎么这个姿势?”寒河忍不住蹙起眉头,说道:“你这样我很吃力。”

    为了不被发现异常,寒川只能僵硬的抬起手,虚虚的搂住了他的脖颈。从小到大他都没抱过自己的兄弟,这使得他非常不习惯。哪怕有着返老还童后的记忆,但与从前相比,他还是觉得有些膈应,毕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怕他现在的体型还是孩童,但两个成年男子搂搂抱抱的这像什么样子,亲兄弟也不行,这太奇怪了。

    寒河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从房间里找出来几本剑谱,翻看了几页后他想起了从前二哥教自己剑术时的时光。

    虽然他主修音律,但不能一点防身术都不会,而寒川作为兄弟三人中唯一一位主修剑术的人,所以教寒河练剑的这件事很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寒川身上。

    将剑谱看完后,寒河学着寒川从前教自己剑术时的模样板起了脸,模仿着他的语气说道:“今日便教你这招山河沉吟。”

    寒川忍不住挑了挑眉,因为他记得自己也曾教过他这招。寒河执着剑在他面前比划了一番后就让他自己上手了,寒川在他面前打完了一整套剑法,其动作姿势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但寒河想使坏,毕竟他现在还是小孩子,命运注定他只能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难得寒川返老还童,终于也让他做了一回大哥,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留给他的时日不多了,他必然得好好折腾一下这位从小到大都凶巴巴的二哥。

    “不对”,寒河淡淡的说道:“第三次出手时剑锋刺出的速度慢了,回转的时候方向不对。”

    寒川闻言挑了挑眉,立马就察觉到他的好弟弟是在故意找自己茬,于是他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回鞘中面无表情的对他说道:“要不初泽来做个示范?”

    寒河蓦地睁大了双眸,问道:“你叫我什么?”

    “我是说”,寒川忘记自己现在还叫他哥哥,于是赶紧改了口:“初泽……哥哥?”

    寒河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寒川:“………”

    对,这小子趁着自己失忆脾气好,非要让自己叫他哥哥。

    寒河端起架子,微微仰头,俯视着这个如今还是弟弟的二哥,来到他身边召出佩剑,足尖在地上划出幅度,将利剑横在胸前,沉声道:“看好了。”

    “哗”一声破风之响,阳光在阴剑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宽袖在变换的动作中蹁跹,墨发如柳絮纷飞。

    气势十足,但这剑法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不过两招,寒川就忍不住提醒道:“转。”

    “跃。”

    “刺,刺远一点,手抬高!”

    寒河浑然一怔,这熟悉的语气使得他后背当即沁出来一层冷汗,但他不敢停下手中的剑法,试探性的问了一声:“二……二哥!?”

    “嗯”,寒川闷闷的应了他一声,眼神冷了下来,淡淡的说道:“一段时日未见,你的剑法竟生疏至此。”

    “我……”,寒河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回过头来时心虚至极,他看着这个身形没有任何变化的小孩,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十足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