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去身上的跳伞装备,乌丸苍信一边朝休息区走去,一边打开了手机邮箱。
两封邮件,一封是安室透发来的,一封是贝尔摩德发来的。
内容没有多大差别,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提及了同一件事。
真田平太郎忽然坠楼,如今正在医院抢救。
看完消息,乌丸苍信目光微闪,在给安室透回了一封邮件后,便把刚拿到手还没捂热的手机,又扔回到此次随同他一块儿来长野的栗源爱枝子手上。
栗源爱枝子接过手机,同时把右手上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不远处,乌丸财团旗下的保镖,正在尽职尽责的收拾被乌丸苍信随意扔在地上的降落伞装备。
此次同样从乌丸宅跟来的保镖队长,在注意到乌丸苍信没有再跳一次伞的兴趣后,随即联络还在半空中盘旋的直升飞机,让其飞回原处。
喝了两口水,乌丸苍信瞟了一眼静候他吩咐的栗源爱枝子,说道:
“去下一个地方吧。”
“是。”
坐上车,乌丸苍信在启动了前后座的升降隔离挡板后,眼神变得格外阴冷,左手的拳头在握紧了数分钟后,复又松开。
伴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冷笑,乌丸苍信闭上眼极力压制住心底即将翻涌而出的情绪,当他重新睁开的时候,又恢复成惯常的淡漠模样。
上午八点一十六分,
如同往常一样正常上班的真田优纪,得知了丈夫跳楼自杀的消息。
面对着属下关怀的眼神,真田优纪在合理的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后,向上司提出了请假。
神奈川警察本部现任本部长姓横山,是前任本部长真田昌勇,一手带出来的得意后辈。
得知此事,横山警视监立即批了假。
与此同时,同样在神奈川警察本部工作的真田美娜子也接到了消息,连忙给儿子去了个电话,随即便紧急赶往医院。
等真田雅彦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真田平太郎已经成功脱险,由抢救室送到了加护病房。
此刻,真田优纪与真田美娜子都已经在医院待了有一会儿。
“大伯母,妈,大伯父现在情况怎么样?”
真田雅彦的脸色满是紧张,真田优纪看到侄子,神色柔和了几分:
“脾脏破裂内出血,外加肋骨四肢骨折和脑震荡。
因为送来得及时,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只不过短时间内,都得陷入昏迷之中。”
真田优纪闭口不谈之前签署的病危通知书,也不谈此事会造成的严重后遗症可能会导致真田平太郎永远也醒不过来,成为一个植物人。
对于大伯母的冷淡态度,真田雅彦早就习惯了。
毕竟早在十几年前,大伯父与大伯母就已经分居两地,如今,所谓的夫妻关系,也早已经名存实亡。
倘若不是顾及爷爷,顾及真田家的颜面,恐怕连这点仅存的夫妻名义都不会保留下来。
得知大伯父如今转危为安,真田雅彦这才有功夫去关注这件事的起因,他可不信大伯父真田平太郎是突然想不开,才从楼上跳下来。
于是,他拨通了花野里奈的电话,让她调出真田平太郎在事发前后的办公室监控录像。
就在花野里奈操作电脑远程调取监控资料时,刚被公安放出来不久的FbI技术情报员也接到了赤井秀一的命令。
酒店内,赤井秀看着属下发来的监控资料,发现真田平太郎的跳楼举动,真得就是在一瞬间突然发生的事情。
并且在跳楼之时,那间办公室里并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从他进门开始,到打开落地窗,再到最后往下跳,真田平太郎一直都是处于清醒状态。
柯南来回拖动录像鼠标,一帧一帧地仔细观看,最后把视频停在了真田平太郎在走出休息室,回到办公室时,望向办公桌时短暂停留几秒的眼神。
由于办公桌上那台办公电脑的遮挡,导致他们通过监控,根本就无法看清整个办公桌。
“那是恐惧的眼神。”
灰原哀看着监控录像上那短短两秒的眼神停留,清晰的辨认出了那看似平静的眼神中,所包含的极度恐惧。
这样的眼神她看过太多了,有些是死在她手下的实验体,有些是被关在组织审讯室内的囚徒,还有,她自己。
夜深人静之时,这些眼神总会不时地从脑海深处浮现,让她陷入无尽的噩梦。
“那么,那张桌子上,会有什么呢?”
能让一个曾经与亡命毒贩进行殊死斗争,立下过无数功劳,最终因伤退役的前缉毒警如此恐惧。
仅仅一眼,就能让对方如此决绝地选择了跳楼自杀。
毛利兰实在是无法想象。
只可惜现在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他们无法近距离潜进去查探原因,只能寄希望于警方了。
在距离昭平株式会社办公大楼不远的一个偏僻小巷里,其中一个靠街边的房子的二楼窗户前。
脱下了黑色雨衣的安室透望着如今已经被警察全面封锁的办公大楼,神色凝重而又带了一丝不解。
就在今早,他按照威士忌的吩咐,往真田平太郎的办公室走了一趟,并在电脑键盘上,留下了一样东西。
然后,就在他撤出办公大楼不久,只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砸在他身前距离仅有五米不到的花坛里。
良好的动态视线让他一下子辨认出了突然砸到他面前花坛里,此刻不知生死的人正是身后这座办公大楼的主人,昭平株式会社的社长真田平太郎。
这让安室透不免把自己刚才的行动与现在的场景联合起来。
此刻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大楼前人来车往,忽然坠落的真田平太郎一下子就被不少人目睹了个正着,更有甚至就站在花坛边上,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从天而降砸在面前。
尖锐的惊叫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随后,在救护车和警察到来之前,安室透从容地混入四散逃开的人群中,离开了案发现场。
在十分钟前,安室透就已经从风见那里得知了真田平太郎抢救成功的消息。
在把消息发到威士忌的邮箱后,他就开始思索这里面的内情。
说实在的,他确实想不通真田平太郎为什么会这么突兀的跳楼自杀,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放在真田平太郎办公桌上的那支樱花吗?
是的,乌丸苍信之前要求安室透紧急赶往神奈川,替他办的那件事就是让安室透在今天八点前,将一支盛放的樱花放在真田平太郎的办公室桌上。
这事儿在安室透看来,自然是一件极其简单而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
可是,如今他前脚放好东西,后脚真田平太郎就跳楼自杀,这里面显然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而且,亲口对他下达了这个任务的威士忌,是否早已预见了这个结果。
或者说,真田平太郎因为六楼难得对外推开的窗户而意外拦了一下,导致他并非垂直坠落在冰冷的地面,而是掉落到花坛里导致他侥幸捡了一条命的结局,才是威士忌的意料之外呢。
要知道从十五楼高的地方跳楼自杀,死亡才是最正常且普遍的结局,能够像真田平太郎这样捡回一条命的几率,恐怕比非酋中彩票的几率还要低。
看着自从他第二次发出邮件给威士忌后,久久没有任何邮件消息回复的手机,安室透决定去真田平太郎所在的医院,打探一下情况。
彼时,乌丸苍信正在接听来自乌丸莲耶的电话。
昭平株式会社的社长真田平太郎跳楼自杀,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消息由于发生得突然,很快就被当地的媒体报社所得知,这一爆炸新闻在短短的数个小时内,便在神奈川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虽然人不在神奈川,但一直关注着真田平太郎动向的贝尔摩德或许是出于报复的念头,立时便把这个消息捅到了乌丸莲耶面前。
乌丸莲耶得知消息后,思考片刻,给乌丸苍信打了这通电话。
“怎么突然对他动手?”
“无聊找乐子而已,您不是不让我对真田健次郎动手吗。”
乌丸苍信的语气仿佛百无聊赖得在打发时间,平淡中透着一丝不以为意。
“动静闹得有些大了。”
乌丸莲耶并未过多细问,只是轻飘飘地点评了一句,语气同样的不以为意,还添了一丝和善。
动静大,这算什么动静大,比起中东的枪炮声,行动组执行任务时闹出来的动静,这才哪儿到哪儿。
对于乌丸莲耶的点评,乌丸苍信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只是让波本送了一份礼而已,谁知道真田平太郎会这么脆弱。”
“既然这样,那就随你,注意不要让这件事牵扯到你现在的身份。”
乌丸莲耶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威士忌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亲生父亲置之死地,不过,在他看来,这也没什么深究的必要。
只要威士忌不去动他那几颗重要棋子,区区一个公司社长,随他开心。
“请父亲放心。”
乌丸苍信恭敬的回了一句。
挂断电话,乌丸苍信想了想,给远在东京的贝尔摩德发了一封邮件。
看到来件人的邮箱号,贝尔摩德不用打开邮件都知道威士忌来者不善。
而在打开邮件后,贝尔摩德已经提前做好的心理准备,还是一下子就破防了。
她盯着邮件上的字,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该死的威士忌。”
to Vermouth(贝尔摩德)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忠心属下孚卢克没死,坏消息是,他现在在cIA手里。
From whisky(威士忌)
贝尔摩德头一次正面体会到威士忌那睚眦必报的强烈报复心,这个消息确实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当初在苏格兰和响对孚卢克执行了灭口任务后,她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动用了埋在cIA里的暗线。
确认孚卢克死得彻彻底底,连尸体都被烧成了骨灰后,贝尔摩德才彻底放下心,开始对芝加哥分部进行整顿扫尾。
可现如今,孚卢克没死。
那么,她之前在芝加哥所做的一系列的扫尾行动和后续的安排部署,那基本就是白费功夫。
甚至于她在莓国的其他几个主据点,只怕如今都已处于危险之中。
带着怒气拨通了乌丸苍信的电话,在接通的一瞬间,贝尔摩德刚想开口,然后就听对面传来一句:
“我是少爷的贴身管家栗源爱枝子,少爷刚刚有事出去了,有事儿您和我说,等少爷回来,我再转告他。”
呵,一分钟前发的邮件,现在说有事外出,摆明了就是不想接她电话。
贝尔摩德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攥紧了几分,随后,她一声不吭地挂断了电话。
听到电话对面传来挂断的忙音,栗源爱枝子看着此刻就站在他对面,正喝着长野特色饮品的乌丸苍信,把手里的手机重新递了过去。
乌丸苍信接过来,给安室透回了一封邮件,随后又把手机扔回了栗源爱枝子的手里。
专心品味着手里的特色饮品。
…
神奈川中央医院,顶楼加护病房内。
通过花野里奈的技术手段,成功获取了真田平太郎跳楼前后的监控录像的真田雅彦,同样注意到真田平太郎在看向办公桌时,那只有短短两秒不到的停顿瞬间。
而后,真田雅彦火速跟自家大伯母真田优纪以及亲妈真田美娜子告辞,赶往真田平太郎的公司大楼。
看着儿子急匆匆地来,而后又急匆匆地走,真田美娜子先是给大嫂真田优纪道了个歉,而后忽然开口问:
“大嫂觉得,这次大哥出事,是真的意外,还是背后另有其人?”
“你是在怀疑谁?”
真田优纪直截了当的问道。
夫妻这么多年,她很清楚如今的真田平太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要真有这个勇气去自杀,如今早已是一捧黄土。
“雅彦向来只上心一件事,从考上东大到现在,这还是他破天荒头一次回来。”
真田美娜子并未直言,不过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明确到真田优纪的神色骤然变得极为哀恸:
“月牙丸…”
低不可闻地呼唤仿佛杜鹃啼血,里面满是一位母亲,对已经失踪多年的孩子的深切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