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月度总结会从上午九点一直开到下午三点,作为其中列席参会的一员,威士忌从头到尾,就仿佛一个装饰用的花瓶一声不吭。
但没人敢轻视这位冷着脸,一副心情不好的青年。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关注着这位未来顶头上司的脸色。
会议一结束,威士忌便踩着木屐,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然后对着外面会议一结束,就飞奔过来守在他办公室门口,一脸殷勤的分公司负责人,直接无视离开。
并且他一边走,还一边将外罩的羽织脱下来搭在手上。
“啊……死人啦…”
伴随着一声凄厉地男高音,威士忌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
他转过头,冷冷的看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惨白着脸的莓国分公司负责人藤野御久: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问问情况?”
“是是是…那您…?”
藤野御久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走吧。”
觉得今日自己好像有那么点晦气上身的威士忌一边回道,一边重新将羽织穿回了身上。
十分钟后,威士忌看着随同警察一起出现在这儿的一家三口,觉得自己不是好像有点,而是真得沾了不少晦气。
柯南同样吃惊的看着出现在案发现场,一身红色小袖羽织,眉眼锋利但极为冷淡的威士忌,先是偷偷扯了扯父亲工藤优作的裤子,然后在工藤有希子的注视下,一脸惊喜的走向威士忌:
“乌丸哥哥,你这么会在这里?”
听到乌丸这个姓氏,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瞬间明白眼前人的身份。
“这里是乌丸财团莓国分部的中心大楼,我来这儿开会而已。”
“那乌丸哥哥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吗?”
柯南积极的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威士忌微微俯下身,摇了摇头:
“并不清楚,我也是刚刚开完会,正打算从顶层坐电梯离开,就听到楼下传来惊叫。
只比你早到了两分钟而已。”
目光不经意在威士忌左耳上划过,柯南的脸上露出了小孩子一贯会被新鲜事物吸引注意力的好奇:
“乌丸哥哥,你左耳上的红宝石好漂亮啊。”
和春樱晚宴上,那枚被怪盗基德认作是潘多拉的假宝石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时,工藤有希子走过来,加入了这个话题:
“不好意思,这孩子好奇心有点儿强,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此刻,警察们正在积极的勘察现场,盘问相关目击者,原本跟在威士忌身旁的分公司负责人藤野御久也被警察传唤了过去,剩下的不是在看热闹就是在关心案情。
工藤有希子看着眼前这位独自站在一旁,穿着打扮与现在这个场景,乃至与周边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青年,目光平静而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威士忌仿佛看到了另一张脸。
他直起身,维持着基本的社交礼仪:
“好奇是孩子的天性,柯南很有分寸,没让我觉得困扰。”
听到威士忌的回答,柯南总觉得对方是在意有所指。
自己儿子被人夸赞,作为母亲的工藤有希子面上不显,心中却是非常高兴,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嘴上还是谦逊得说着类似小孩不经夸之类的话。
借着柯南作为话题,两人倒是安静得聊了好一会儿。
另一边,有了工藤优在场,这起嫌犯三选一的案件很快就水落石出。
在工藤有希子刚与威士忌交谈不过十分钟,幕后真凶就下跪忏悔一条龙,倾情诉说着他的不得已。
当然,莓国警察没那份闲工夫听犯人讲述他的悲情过往。
在犯人刚张嘴没一分钟,故事还没讲到最令人感动的高潮处,站他身旁的警察直接一个手铐上去,然后两个壮汉警察如同老鹰揪小鸡一样,一人一胳膊直接将犯人拽起就走。
离开时,犯人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听得那几个警察脸色越发严肃。
要不是顾忌着分公司负责人藤野御久和一边仿佛并不关心,正和工藤有希子和柯南不咸不淡地聊着天的威士忌在场,没准儿会直接给犯人脸上来上两个大耳刮子。
随着真凶被带走,先前与警察交涉案情的藤野御久连忙小跑着回来,其余人的目光也渐渐转移到了威士忌身上。
见此情形,威士忌直接让藤野御久滚回去处理分公司即将传起来的各种流言,随后便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柯南此时充分发挥了小孩子的无理取闹,一个劲儿地拉着威士忌,说他之前去了乌丸宅作客吃到了特别美味的点心,现在礼尚往来,也想请他尝一尝他刚刚发现的一家美味西餐厅。
眼瞅着柯南就要在地上撒泼打滚,工藤有希子一边觉得搞笑,一边默默助攻:
“这孩子就是这样,有什么好东西都喜欢和亲近的人分享。
要是他喜欢的人不接受,他能气得哭上好几晚。”
刚走进就听见妻子编排儿子的工藤优作低头瞥了眼脸上神情快速扭曲了一瞬的儿子,接话道:
“好啦,再说下去柯南该害羞了。”
低头瞧着柯南气咻咻得跺了跺脚,威士忌答应下了这份邀约。
餐厅的位置距离这儿不远,出了公司大楼,拐个弯就到了。
餐桌上,工藤优作与威士忌展开了一番关于他最新一本推理小说的谈话。
听着暗藏在故事情节里难以被人察觉的轻微试探,威士忌抬眼望着这位世界级的推理小说家,极其自然地回复道:
“工藤先生的作品当真是非常优秀,可惜我对推理这方面虽然有些兴趣,但实在是没什么天分。
不过单就故事情节而言,我觉得有关那个为正义而死的警察描写有些过于潦草。
一个隐在光后的警察,他在黑暗中死亡的那一刻,应该感到解脱才是。”
起码,不用活着经受卧底归来后,那一系列足以把人逼疯的讯问手段,永无止尽地怀疑,无时无刻的排斥。
能在黑暗中安然无恙地存活下去,哪怕是再坚定地崇高信念,也必然会被里世界的生存法则所浸染。
威士忌永远都忘不掉,当初那个死在他眼前的卧底,于生命最后一刻流露出的那份释然。
工藤优作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份微弱的情绪波动,眨眼间,他的心中已然升起了万般猜测。
这份情绪波动,可不应该是一个黑衣组织的高层干部该有的。
快速将那份从心底突然冒出来的情绪压回去,威士忌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不再泄露一丝一毫地真实情绪。
用完餐,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五点。
在与工藤优作三人告辞后,威士忌沿着来时的路,缓缓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一身异国他乡的服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一众或是好奇,或是惊艳的目光中,威士忌敏锐地察觉到了不止一股有别于前两种情况的目光。
唔,一股有杀气,一股没有,这第三股倒是有些奇怪。
坐上低调奢华的新座驾,威士忌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掏出手机查了查。
看着显示在眼前的信息,威士忌直接给远在兰利,正为明日行动而做准备的琴酒发了一封邮件。
to :Gin(琴酒)
你介意拥有一个死掉的心腹吗。
From:whisky(威士忌)
收到邮件的琴酒顿时领悟威士忌这封邮件的意思,他想了想,然后给威士忌回了一份邮件。
他还有用,给他留口气,剩下的随你处置。
收到回复,威士忌把手机扔到一旁,然后启动车子离开。
工藤优作眼下暂居的房子内,
刚回到这里不久的柯南接到了赤井秀一派人出去跟踪威士忌的最新消息反馈:
“追丢了。”
“哦。”
柯南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
挂掉电话,柯南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家老爸:
“爸爸,你认为威士忌是一个怎样的人?”
工藤优作放下手里的书,思考了好一会儿,仿佛是在斟酌自己的措辞,最后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出:
“一个很清醒的人。”
清醒?
柯南脸上露出了疑惑。
是啊,一个清醒到可怕的人。
一个看透身边的一切人和事,清醒的注视着自己的命运的人。
这世上,惊才绝艳,天赋卓绝的人并不在少数,就工藤优作而言,他曾见识过不少天才人物,其中也不缺乏擅长心计城府,玩弄人心的天才。
这类人,仿佛生来便是为了搅弄风云,在这个世界留下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璀璨光辉。
威士忌也属于这一类,甚至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是,工藤优作在威士忌眼中,看不到这类人通常会具备的那一些特质。
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没有俯视众生的轻蔑。
搅弄风云,操控时局,洞察人心,这种能够无形中把人引诱至无尽深渊的能力,给人带来的成就感和情绪价值远非其他能力所能够比拟。
多少天才无不沉迷其中,或是享受操控他人命运的快感,或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洗礼中忘却曾经的初心。
而工藤优作在威士忌的眼中,看到的除了看透一切的清醒,就只剩下对这世间的无尽冷漠。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对于一个过于清醒的人而言,对于从光明跌落到黑暗中,清醒得面对着来自命运恶意的威士忌而言,无疑只剩下痛苦。
夜晚,工藤有希子将手中的咖啡端到了赶稿的工藤优作面前,扫了一眼丈夫在电子稿件中新添的那个人物描写,不禁愣了好一会儿。
‘希兰,莫德兰斯真正的阴影,一位名副其实的公爵。
那是一个靠着母亲爱意而活在这世上的孩子,他清醒得接受了命运给他的唯一选择。
在步入黑暗的那一天,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除了稀薄的爱,还多了印刻在灵魂中的恨。
他在无尽深渊中取得了至高权柄时,更清晰的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第二日,许久没有过生人来访的庄园迎来了一只传信的白鸽……’
看着那简短的文字描述,工藤有希子清晰的意识到,丈夫工藤优作笔下刻画的新人物,实际指得正是今天遇见的威士忌。
那个眼里只剩下一片荒凉的青年。
FbI总部大楼附近的一处公寓内,
赤井秀一听到柯南转述的工藤优作对于威士忌的描述后,紧跟着问道:
“对于威士忌,工藤先生和有希子女士还有其他的看法吗?”
柯南把自家老爸老妈对威士忌的其他看法都说了一遍,然后总结道:
“这还是我父亲第一次给人给出这么高地评价。”
赤井秀一没有继续问下去,但心中却升起了一个念头:
倘若是工藤优作本人对上威士忌,不会有几分胜算?
看了看时间,赤井秀一对着电话对面的柯南道了声晚安,随后在挂断电话后,拎着手边的狙击枪包,和同样携带着狙击枪的同伴亚赫亚一起,坐上了飞往兰利的飞机。
据FbI的最新情报,贝尔摩德离开了华盛顿。
目的地,cIA总部所在的兰利。
…
还是那栋普普通通的大厦顶层,
得知贝尔摩德离开了华盛顿,换下了白日打扮,套着一身黑衣的威士忌对着电话对面的安室透吩咐道:
“既然这样,那你后天上午跟我一起去兰利吧。”
“是。”
电话对面的安室透应得极为恭敬。
他没有问威士忌接下来要做什么,为什么是后天才去兰利。
今天,是威士忌答应萨切尔少将除掉FbI参谋长达科塔.加西亚的第二天,三日之期,只剩下明天最后一天。
想来,威士忌是要在杀了达科塔.加西亚之后,才会离开华盛顿。
就是不知道,威士忌打算怎么样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对方。
结束与安室透的通讯,威士忌继续留在了漆黑一片的大厦顶层。
关闭了屋子里的所有灯光,威士忌坐在光洁的地板上,看着眼前洒进来一片月光的超大落地窗,静静得等候着午夜十二点的到来。
十二点的钟声敲过,熟悉的药物发作让威士忌再次不受控制得陷入仿佛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与此同时,正在家中已然进入梦乡的达科塔.加西亚被门外的敲门声忽然惊醒。
满脸困倦得达科塔.加西亚带着极深的警惕心先是朝猫眼看了一眼,随后收起眼中的警惕,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