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
堆叠在东京上空的大面积云团逐渐向海面移动,东京的雨势也渐渐小了下来。
虽然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但再也没有之前雷电交加的磅礴气势。
看着窗外渐小的雨势,熬了个整夜的灰原哀下意识地端起手里的咖啡,然后看着早被她喝完最后一口的空咖啡杯,转身坐回到了办公桌前。
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桌上的电脑屏幕里便密密麻麻地弹出了至少三十个未读信息。
一个又一个的窗口堪称密集恐怖地堆叠在屏幕上,在灰原哀的指尖触碰到电脑之时,这个未读数量还在不断上涨。
‘b046号目标已击杀。’
‘d168号目标已击杀。’
‘d133号目标已击杀。’
‘A026号目标已击杀。’
‘……’
‘……’
随着一条条未读信息被点开,一行行格式相同,简洁明了的文字出现在灰原哀视线中。
紧接着,灰原哀轻敲键盘,将电脑主窗口切换为一个直白命名为神秘侧的电子表格。
一个又一个填写着神秘侧成员真实姓名,紧跟在数字代号后一列的格子,被灰原哀涂抹上代表着生命终结的黑色。
最后成为另一个命名为神秘侧围剿计划—霓虹区行动汇总的电子邮件中,一笔带过的数字。
凌晨四点五十五,
忙活了一整晚的灰原哀在距离五点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将行动汇总报告发送到了乌丸苍信的邮箱。
随后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后,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此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
在一片朦胧细雨中,这座名为神奈川的城市迎来了新的一天。
慈祥的阿婆在街边支起了她那冒着烟火气的拉面摊,熟客们三三两两地到来,在阿婆煮面的空档里,气氛和谐闲聊起了各种话题。
穿着深色西装的社畜从旁走过,脸上满是宿醉后的疲惫与被生活折磨多年的麻木。
不远处,负责投送早间报纸的年轻邮差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穿梭,清脆的车铃声不时响起,唤醒了整条街的猫猫狗狗。
撑着伞的行人行走在道路两侧,最后在一个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
车道上,或许是还没到上班的早高峰时间,又或许是因为今天这一看就知道不会出太阳的阴雨天气,来往得车辆不仅数量稀少,大部分都还是物流运输车。
卡在绿灯的最后一秒,一辆车厢上标注着佐川物流的中型货车,平稳的顺着前行车流,匀速通过了这个路口。
然后在直行了十几分钟后,向右一拐,进入到一个老旧工业区内。
最终,停在一栋人来人往的物流仓库门口,完美得混入一排刷着蓝漆,印着佐川物流的货车中。
主驾上的司机熟门熟路地捏着运输合同下车去和人交涉,不一会儿就有人小心翼翼往货车上搬运货物。
而副驾上的安室透则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始终没有下车的意思。
和之前所有不同的是。
此时的安室透不仅换上了印有佐川运输的工作服,漂亮夺目的浅金色短发也被略长的黑色假发所覆盖,紫灰色的双眼更是被一副黑色美瞳遮掩得严严实实。
为了彻底变装,成为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他的脸上甚至还贴了一层与肤色相近的假面。
不过大半都被黑色口罩遮掩得严严实实。
看出了每一个搬运木箱的人脸上那肉眼可见的小心翼翼,优秀的王牌情报官稍稍分出了一缕思绪,去猜测木箱里究竟装得是什么东西。
但更多时候,他都在反复盘算着从昨天到现在所经历的每一幕,希望能从中揣摩出乌丸苍信的真正意图。
说实话,对于自己是怎么从神奈川警察本部离开,然后又出现在这里,安室透至今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他昨晚所经历的巧合和幸运,都只不过一场精心算计。
至于谋算这些的人,明面上看起来像是柯南的手笔,但实际上……
从FbI的夺命追捕下,遇到等候多时司机以及几个并不认识地穿着各色衣服的男男女女开始。
即便当时的安室透身重两枪,失血多到唇色泛白,连怎么离开FbI的包围圈都记不清楚。
但他还是在清醒后的第一时间确定乌丸苍信并非像贝尔摩德告诉他的那样,在霓虹没有人手势力。
神奈川警察本部里,被他借来伪装身份的佐川急送里,以及现在伪装的佐川运输里。
前者具体是谁还有待考究,可后两者上头,却隶属着同一家总公司。
佐川株式会社,霓虹公认的四大运输业巨头之一,生意遍及整个关东地区。
安室透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双平静到令他脊背发寒,不寒而栗得暗红色眼睛。
“嗡~”
衣兜里传来的振动声让安室透快速收回思绪,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陌生电话号码,安室透半秒都没有迟疑地按下了接听键。
“波本,你现在应该已经到装货点了吧。”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平静而又淡然,仿佛是在和朋友闲聊。
而听出这个声音属于谁的安室透却立刻进入到波本状态,恭敬地应了句是。
“接下来本该让你好好休息养伤,可这件事我又不方便交给其他人。
所以接下来还需要你辛苦一下,替我把一批货押送到东京港码头,亲自看着这批货登船。”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能否知道这批货是什么吗?”
安室透前半句应得恭敬,但后半句却话音一转,将一个情报员的好奇与试探展现得淋漓尽致。
乌丸苍信脸上没有一丝意外,他看着脚下的漫山翠绿,表现得十分纵容:
“一些不太好磕碰的玻璃制品而已。”
隔着车窗瞥到木箱上贴着的易碎品标签,安室透只信了一半,紧接着像是听出了上司的纵容,得寸进尺得进一步问道:
“玻璃制品里应该没什么会被关税局查出来的危险品吧?
我可不想再次体会一回被一群警察连着审八九个小时的滋味。”
乌丸苍信轻笑一声:
“这个嘛,你可以放心,不会让你背上新罪名的。”
说到这儿,安室透仿佛想起了昨天的被栽赃,有些郁闷的抱怨起来:
“没有新罪名,还有一堆旧罪名在那儿呢。
盗窃,杀人,人口贩卖……
我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清白假身份,昨天直接被昨天那群该死地FbI给栽赃成了莓国通缉犯。”
说到后半句时,安室透很是咬牙切齿,带着十足的怒气。
“那我给你提供机会报复回去如何?”
乌丸苍信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询问,带着一种只要安室透应下,就会立马给出报复计划的积极。
特意略过投毒、越狱这两项罪名,只提起了卡迈尔伪造的一堆罪名。
想借此探寻乌丸苍信在警察系统有没有人手,是否会给他洗白身份的安室透脑海中不断运转的思绪顿时卡了一下,随后迅速接话:
“现在最重要得还是完成您交待的任务,我和FbI之间的恩怨,可以后面慢慢算。
反正未来的时间还有很多,我总会找到机会的。”
感受到电话里扑面而来的黑暗气息,乌丸苍信状似认可了这个理由,并没有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这次通话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而直到通话结束,之前通过邮件,将从荒川明纱几人口中得知的消息一股脑全倒给乌丸苍信的安室透都没提及有关真田优纪和真田美娜子半个字。
就像得了失忆症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神隐了大半个钟头,不知道去哪里摸鱼的司机仿佛才想起自己还有个车,副驾上该有个同行监督者在等他。
于是匆忙跑了过来,拉开驾驶座车门,上车后先是对着安室透一通道歉,然后将手上的合同单据随意一放。
在货物装载好之后,启动车子,驶离了这片工业区。
不过,看着车子得行驶方向,安室透不由得发出疑问:
“不是要去东京港吗?”
“还要去横滨港等装有另一批货的船到港,然后再去东京港。”
司机并没有因为安室透的提问而感到奇怪,得到回复的安室透则紧接着问:
“还要去横滨港等船到港装一批货,时间来得及吗?”
说着,安室透十分自然地拿起了司机随意放在仪表台上的运输合同和单据,仔细看了起来。
“来得及,东京港的船十点钟启航。”
司机给予了肯定答复,看完运输合同和单据的安室透却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这个之前被他判定为威士忌普通手下的年轻男人。
目光从一开始得探寻转变成令人感到极度不适的冰冷刺探,再到最后的平静无澜只用了短短几秒。
司机对此仿若未闻,目光始终放在了前方的道路上,并未往安室透的方向暼过一眼。
而见司机纹丝不动,露出一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模样后。
意识到身边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司机的安室透迅速开启了他的各方面试探。
司机真诚地回答了安室透所有问题,倒也不是说滴水不漏,只是安室透并没有从中试探出他想要的东西。
一个除了没有多余好奇心,仿佛天生就缺少求知欲之外,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用普通来形容的男人,究竟为什么会被威士忌看重,成为他此次任务的辅助后勤。
安室透心中的疑惑,随着逐渐试探出的信息越发得厚重了起来。
之前翻看运输合同的时候,安室透并没有在合同里看到半点提及横滨港取货的字句,合同上写有得,是刚刚装得这批货要在横滨港登船出港。
因此安室透由此得出,真正要在东京港登船的货,并不是他亲眼看着装货的那批易碎品木箱。
而是那批没有任何运输合同,需要在横滨港另取,在10点前确保送上东京港货轮的“玻璃制品”。
可这些,他并不是从乌丸苍信口中得知,而是从一个普通司机口中得知。
于是,就有了上述的一幕。
车子缓缓驶入横滨,不多时,热闹的横滨港就映入了两人眼帘。
几分钟后,货车在横滨港附近的一排仓库中,略靠里的一间仓库门前停了下来。
司机再次拿起单据,推门下车去找人交涉卸货事宜。
八点,货物全部卸完。
八点半,装有第二批货的货轮准时靠岸入港。
八点四十六,装载着真正货物的货车驶向了通往东京港的方向。
九点一十七分,货车成功抵达东京港边上的仓库。
此时,距离开船时间,只剩四十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