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安静无声的卧室里,一声代表着未读邮件出现的手机提示音打破了一室寂静。
窗外的天空云卷云舒,空气里透着雨后的清新和湿润,凉风从半开的窗户徐徐吹入,轻轻地拂过屋子里的每一样陈设。
光洁的地板上,因为收到未知邮件而亮起屏幕的手机尤为的醒目。
不过手机的主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将手机拿起,查看里面的邮件内容。
支着腿坐在地板上,换下会客衣服,穿着简单休闲的乌丸苍信低头瞥了腿边亮起了屏幕的手机,目光在屏幕上的时间一扫而过,
对于那封还没点开的未知邮件里的内容,已然有了数。
事情的走向一如既往的按着他早已制定好的计划循序发展。
翠鸟现身,警方入场。
这根从第四实验主基地爆炸开始,就被乌丸苍信悄然点燃的引线,终于烧到了尽头。
眉眼低垂地望着亮着屏的手机,乌丸苍信看似是在神游,谁也不知道,此刻一份又一份的记忆片段正被他从浩如烟海的记忆宫殿里不断抽出。
筛选,组合,粉碎,构建。
一张牵扯到上百人的关系脉络眨眼间便在他的脑海里快速成型。
然后又在眨眼间,仿佛被一颗倒计时跳转为零的炸弹正中红心,炸成一堆捡都捡不起来的碎沙,顺着来时的路,重新流回记忆宫殿的深处。
或许是为了让这个提前安置好的炸弹炸得再漂亮一点,范围再大一点。
在屏幕彻底熄灭的前一秒,乌丸苍信就着这个随性的姿势,伸手解除了依旧躺在地板上吹凉风的手机屏幕锁定。
锁定解开,带有未读邮件信息的弹窗再次跳了出来。
点开邮箱界面后,乌丸苍信再次略过那封来自于某位“忠心“下属的邮件,转而点开了邮件编辑页面。
十几秒的时间,乌丸苍信便用灵活的手指,单手编写完了一封邮件。
从犄角旮旯扒拉出一个早已落灰的邮箱地址后,按下了发送键。
自动识别出收件人邮箱地址并非是特定成员邮箱的手机隐藏程序在邮件发送的那一瞬间,将乌丸苍信的邮箱地址扭曲成了一堆乱码,并快速清空了一切痕迹。
随后,看着显得格外空荡的电子邮箱界面,乌丸苍信抬起指尖,重新搭回了支起的左腿上,不再做任何动作。
他的目光再度和之前一样,看似落在了不远处空无一物地板上,实则平静而又漫不经心地随意落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虚空中。
手机屏幕的白色微光将乌丸苍信背对着窗户的一张俊脸照得清晰而又冷漠十足。
没有半点属于人的情绪。
而随着手机屏幕因为超过一分钟没有使用而重新恢复熄屏状态,这个没有第二个喘气生物的半封闭式空间里,又再度恢复成之前的死寂。
和远处抢救鱼群,搞得热火朝天的乌丸老宅佣人们仿佛是处于两个世界。
东京港码头,
目睹了警方来势汹汹的闪亮登场,之前跟货轮负责人因为出港问题撕扯了好一会儿,但其实一头雾水的码头工作人员终于松了口气。
趁着这个机会,赶忙掏出手机向海关办公室通风报信。
但其实这个举动没什么必要。
目暮警官等人来得阵仗简直可以说是兴师动众,十几辆警车停在了东京港码头,警笛声都响到了两公里以外,海关办公室的人又不是眼瞎耳聋,怎么会不知道。
因此在目暮警官带着人抵达东京港码头没两分钟,东京港海关的事业部负责人便一脑袋汗得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此前扯着货轮负责人衣领边摇边问“兰在哪里?你把我女儿藏到哪里?”、神态疯癫的毛利小五郎被长袖善舞的萩原研二给“劝”到了一旁。
至于货轮负责人,在看到被怼到他视线面前,签字盖章一应俱全,真得不能再真的强制搜查令后。
对方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几番变化后,最终还是同意警方上船搜查。
将登船的路让了开来。
毛利小五郎激动不已,手脚并用地就想朝船上奔去,然后被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拽住胳膊只能不断在原地扑腾。
脚边的灰都被刨了起来,毛利小五郎硬是没能往前挪动一米。
“你这小子赶紧给我放开!”
眼瞅着中森银三和妻子妃英理都跟着上了船,自己还被拽在原地,气急败坏的毛利小五郎恨不得当场给萩原研二一个过肩摔。
让他知道自己这个警视厅前辈并不是浪得虚名。
然而毛利小五郎刚有这个打算,就被萩原研二忽然凑近的动作给惊了一下。
“你—”
感受到怀里多出来的冰凉,毛利小五郎的怒火戛然而止。
他瞪大眼看着拍了拍他衣领后,重新退回原处的萩原研二,眼里的震惊转瞬间又恢复成之前的焦躁愤怒。
仿佛只是给曾经的警视厅前辈掸了个灰的萩原研二依旧一只手牢牢拽着毛利小五郎的胳膊,脸上却从容地换上另一副表情:
“抱歉抱歉,毛利先生,我也不是故意拦着你,实在是你之前的举动太过冲动了。
上面吩咐,为了避免你和那位负责人先生再次发生冲突,所以要请你等一等再上船。”
毛利小五郎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脸余怒未消的看向被几个警察“保护”在中间正往船上走的货轮负责人。
在看到货轮负责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理了理衣领,含着怒气开口:
“好了,那家伙已经上船了,我可以登船了吧。”
萩原研二见状,立马松开手,同时赔笑着说:
“当然,毛利先生请。”
萩原研二做足了赔罪的姿态。
而在目送着毛利小五郎脚步飞快地往船上走,身影同样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后。
萩原研二一扭头,立马换上日常营业的微笑表情,迎上了一旁不断抹着满头大汗的东京港海关事业部负责人。
十分熟稔地打起了招呼:
“城岛课长,麻烦您带我去一趟你们的海关办公室,有些情况我需要实地核实一下。”
不知道是身体发虚还是在偷偷心虚地岛城课长再次抹了把额头的汗,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同时开始跟萩原研二套起了近乎,打起了感情牌,萩原研二来者不拒,两人一边聊一边朝海关办公室走去。
“不知道警官怎么称呼,如此年轻,你的长官就敢让你独当一面,想必是警视厅的精英才俊。”
“城岛课长过奖了,您叫我萩原就行。
对了,我刚刚从毛利先生那里听说,这艘船上有一批神秘至极的易碎玻璃制品,不知道城岛课长了解多少?”
“萩原警官,这我也是才听说……”
“……”
“……”
随着萩原研二带着人和东京港海关事业部负责人渐渐走远,两人的交谈声也逐渐淹没在了港口越来越大的风中。
除了正在拉警戒线的警察,码头上剩下的大多是一些因为工作原因,穿梭在码头和仓库之间地装卸人员和码头工作人员。
至于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专门乘坐观光客轮的游客。
码头边上,一艘装饰的十分漂亮的观光客轮停在了一个距离远洋货轮起码有一百米的角落位置。
即使四周警车环绕,警笛阵阵,观光客轮依旧有条不紊地迎接着客人。
似乎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乘坐这艘环东京湾行驶的观光船的游客们很多依旧以一种堪称悠闲的姿态在码头上漫步,不时还拍个照打个卡。
甚至有的把闪着灯的警车和拉着警戒线的警察,作为观光时的特殊体验,将其纳入了拍照背景。
而远洋游轮周边的船只,更是稳如泰山。
拉个警戒线而已,又不是轮船爆炸,海面漂尸,鲨鱼开餐。
于是,除开被扣下的远洋货轮,剩下的船只休息的休息,装货地装货,出港的出港,完全不受任何半点影响。
换下了显眼工服的安室透和司机身处其中,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被远处的警察理所当然地当作是远远凑热闹的游客中的一份子,一个眼神都没多给。
距离远洋货轮较近的中年男人倒是略有不同,因为距离远洋货轮比较近的缘故,他和边上几人一起,还额外喜获了警方的贴心劝阻。
“这位先生,前方警察办案,还请不要靠这么近,以免发生危险。”
手里还拉着一根警戒线的伊达航如此说道。
一张憨厚相的中年男人自然是连连应是,和其他几人顺从地往后退去。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在扭脸转身的一瞬间,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梦中时常出现的警察破门而入的场景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了现实中,
要不是钱的诱惑足够大,外加上级和同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又都是拴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以及,警方的目标一看就是冲着游轮来得。
中年男人早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码头,哪会留到现在。
要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但比起这一点,还是即将到手的钱在他面前如同煮熟的鸭子飞走这事更让他割舍不下。
当然最主要的是,中年男人知道他们组织背后,存在一个让他们之前在警方全力围剿人口贩卖链时,保他们平安无事的大靠山。
因此虽然心有慌张,但中年男人更多的还是恼怒。
恼怒警察的不期而至,恼怒那个不知名的神秘人物拖延他们装货的时间,恼怒同伙的不接电话。
贪婪和愤怒遮掩住了中年男人心底的危险预警,让他下意识忽略了作为同伙的暴躁女人不接电话背后所可能代表得危险结果的同时。
完全没注意到在他转身离开时,一脸稳重可靠的伊达航向他投去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