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第一把,四肢,先。
看着警方那边给出的回复,电子音背后,一张隐藏在电脑屏幕后面的脸难以抑制地露出了笑容。
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令他无比期待地最终结果。
佩戴着联络耳麦的黑衣人隔空接到指令。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起最左边的那把左轮,侧身对准了北条修哉的左手。
刚刚恢复清醒意识的北条修哉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他并没有忘记昏迷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更是在醒来的第一秒就发现自己手脚被绑,以及就竖在他正前方的摄像机。
身处在一间封闭而又漆黑的屋子里,头顶唯一的光源让北条修哉不仅让他察觉到了此刻的处境。
还让他清晰看见了脚前的木箱上,那闪着金属寒芒的左轮。
或许是为了营造出强烈的游戏刺激氛围,又或许是躲在幕后的电子音想给屏幕前的警方进一步施加心理压力。
以此来尽情享受这种操纵人心的快感。
黑衣人举枪举了整整五秒,才对着北条修哉扣动手中扳机。
“咔哒!”
屏幕前的北条义仁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发现是空枪后,还不等他高兴一秒,只见黑衣人迅速对着空地开了一枪。
下一秒又把枪口对准了北条修哉的右手。
不是,这么区别对待得吗?
心还没往回落下一秒又极速飞到嗓子眼的情绪落差让本就心神紧张地北条义仁差一点一口气没上来。
整个人立马就是两眼发黑,脑子也开始嗡嗡作响。
要不是心底那份对老婆孩子的担忧,让他有意识地努力平复这些情绪,今天高低得诱发个心脏病出来。
五秒后,屏幕里再度传来一声空响。
紧接着,此前的一幕再度重演。
休息室里的气氛随着开枪赌命环节的开始而变得紧张而又压抑,另一头的刑事会议会场亦是如此。
不少人都看出犯人在对警方使用心理压迫手段。
刻意延长开枪前的等待时间,就是为了进一步加重警方的心理压力。
这种逐渐加重的负面情绪,无疑会对警方接下来的判断和办案思路造成重大干扰。
但现在,并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甚至于除此之外,还有另一股压力在不断往警方身上施加。
犯人利用黑客技术,将这场绑架直播给了无数收看午间新闻的观众。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观众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演出来的电视节目,而是一场货真价实地凶案直播。
与此同时,北条修哉的身份也被人扒了出来。
公安委员会委员长北条廉宗的长孙,北条世家的继承人,东大的高材生,今天本该出现在婚礼现场的新郎。
显赫的身份加上英俊的外表,以及特殊限定的新郎身份。
一下子吸引了无数民众的关注和讨论。
而千鹤公馆发生恶性绑架,无数宾客被困的消息也不再是秘密。
要不是上面放了话,扛着长枪短炮地媒体记者们早就冲到千鹤公馆门口去了。
即便如此,这个消息也并没有瞒住,知道得人是越来越多。
网络上,电视报道上,随便一搜,都是对这场直播绑架案的各种讨论。
警方一开始也想着把这个直播信号给封闭掉。
但就在他们打算行动的时候,神秘电子音那边就干脆利落地在电视屏幕上弹出了警告文字。
内容是只要直播信号被切断,千鹤公馆内厅里,那些侍应生身上的炸弹立刻便会启动。
并且警示警方,如果不想内厅里的宾客全部死于非命,就别试图对内厅使用信号屏蔽器。
于是,为了防止犯人因为直播被切断而做出一些狗急跳墙的事。
给北条修哉和内厅宾客的安危造成严重影响。
警方至今没有对电视上的凶案直播采取切断直播信号的措施。
这也就导致了收看电视直播的人数在不断上涨,连远在国外庄园的乌丸莲耶都正在收看这场直播。
并在这期间给乌丸苍信打了通电话。
而随着消息的扩散,警方这边的压力也在逐层增加。
出席这场婚宴的宾客都是非富即贵,这些人背后的能量加起来,要说撼动一下霓虹如今的上层体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要是不幸都死了,整个体制都会因此而崩溃坍塌。
顶尖权力层立马会发生一场翻天覆地的洗牌。
也因此,纷至沓来的电话、简讯,以及各方不断传达过来的意思,就像一层一层堆垒起来的砖块,压得警方喘不过来气。
“砰!”
第七次打出空枪的黑衣人将枪口对准了地面,下一秒,安静的电视屏幕里传出了子弹射出枪膛的炸响。
“恭喜你们…获得了第一局的胜利。”
电子音的恭喜声在屏幕上响起。
虽然平直的声调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从那刻意停顿的沉默间隙来看,显然是不高兴看到警方赢下这一局的。
“接下来,请进行第二局的选择。”
十分钟的倒计时数字再度在电视屏幕的右上角开始跳动。
第一局使用的左轮被黑衣人放到了地上,木箱上,是两把被黑衣人再度调整过顺序的左轮。
这一次黑衣人调整枪支的速度比上一次要快。
但再快,眼力好的警察依旧能看出来。
有子弹的是左边那把。
第一局选择了先开枪,这一局只能选择后开枪。
现在需要考虑得就是,这一局是选哪种搭配。
是选择左边那把和射击躯干。
还是选择右边那把和射击头颅。
乌丸苍信神情淡淡地盯着电视屏幕,目光在右边那把左轮身上一扫而过,将心底那丝期待掩藏得极好。
作出第一局决定的北条廉宗沉默地望着屏幕上的孙子,心中的念头不断反复。
从一开始知道游戏规则后,他就看出三局游戏里。
头颅和无弹左轮是最安全的一局,最关键的是选择躯干搭配的那一局。
平安无事的赢得第一局以后,选择躯干搭配的那一局,将会是决定左轮赌命游戏输赢的关键一局。
这次的开局选择如果选择躯干搭配,那么这第二局将会直接决定这场游戏的胜负。
百分之五十,一半一半的机率,公平得仿佛一切都交由幸运女神抉择。
但他的心底总有一种隐隐不安。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的第六感告诉他,他这一轮的选择很重要。
是那种涉及到整轮游戏输赢,关系北条修哉性命的重要。
历经各种危险,好几次依靠这种第六感,躲过各种危机的北条廉宗一点儿都不敢轻视这再次出现的神奇第六感。
他看了眼坐在休息室角落里,浑身透着冷淡疏离气息的乌丸苍信。
然后在其他人的注视下,走到乌丸苍信身边,弯下腰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乌丸苍信目露震惊地抬头,旋即愉悦地轻笑了一声,轻声说道:
“你居然会求我。”
可这份笑容和眼中的震惊只出现了一秒,便又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可惜,我不是他。”
北条廉宗望着乌丸苍信抬头看过来的眼睛,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高兴,没有恨意。
荒芜得就像一片满是沙砾的沙漠,无风无雨,无声无息,永远沉寂在永夜中。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半点属于人的情绪。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和一位神明对视。
然而在乌丸苍信眨了眨眼后,那种感觉又忽然消失不见。
或许,你可以试着跪下来求我。
一抹戏谑地笑意自乌丸苍信眼底划过。
看着眼前这个眼露哀求之意的故人,乌丸苍信再次用唇语无声说道:
你的第六感没错,这局选错了,北条修哉真得会死哦。
说完,乌丸苍信将目光重新落回到电视屏幕上。
电视屏幕上的倒计时,此刻已经来到了最后五分钟。
柯南惊疑地看着角落里的乌丸苍信和北条廉宗,之前被他放到一边的疑惑重新浮上他的心头。
这两个人以前绝对认识,甚至很有可能是在威士忌还不是威士忌的时候。
边上的萩原研二也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其余不知道的人对这这一幕也生出了疑惑。
尤其是之前见过北条廉宗挽留乌丸苍信留在休息室的那些警察和公安。
风见裕也默默把这点记在心里,打算一回去就告诉给他敬爱的上司降谷先生。
倒计时进入到最后四分钟,北条廉宗依旧站在乌丸苍信身旁。
乌丸苍信望着电视屏幕,一点都不在意边上的北条廉宗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今天是他在霓虹停留的最后一天,这趟离开后,不出意外地话,短期内他不可能再回到霓虹。
他那位“父亲”即便允许他回来,也不会容许他在组织大本营停留太久。
大众们所知道得乌丸财团继承人,可是一个常年生活在国外。
性情乖戾桀骜,喜欢追求刺激,厌恶国内拘束风气,鲜少在国内停留的神秘人物。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长期在国内停留呢。
所以,能在这时候,有机会看到北条廉宗对他下跪,乌丸苍信当然不会错过。
至于下跪以后,他会不会说真话,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反正他又不是什么讲诚信的好人,再说了,他之前也只是说也许,又没说一定。
公安委员长的面子和亲孙子的命,想来应该很好做决定才对。
乌丸苍信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北条廉宗心中几度挣扎,他知道这个孩子在报复他,报复他当年作出的那个决定。
这一刻,他终于将记忆中的月牙丸和眼前的乌丸苍信彻底割裂开来。
电视屏幕上的倒计时进入到了最后三分钟,北条廉宗看了眼屏幕上的长孙,深深地闭了闭眼,直起地膝盖缓缓曲起。
“报告,我这边有重大发现。”
紧闭的休息室大门被人暴力推开,一头卷毛张牙舞爪地松田阵平走了进来。
在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松田阵平时,乌丸苍信眼中的期待瞬间褪去。
真可惜,迟了一步。
乌丸苍信冷漠地想道。
“箱子上的两把左轮里都有子弹。
左边那把左轮是当着我们的面装得子弹,而右边那把,在一开始的时候,弹巢里就装了子弹。
那个黑衣女人在组装的时候,刻意用箱子和手作为遮掩,将弹巢的装弹面遮住了一部分。”
所以当黑衣女人当着所有观众的面,给其他两把左轮的空弹巢装上一颗子弹时。
众人都理所当然地以为,这第三把左轮是空的,里面并没有子弹。
可实际上,第三把左轮的弹巢里,一开始就装有子弹,所以黑衣女人才在后续的装弹环节中,刻意避开了那一把。
为得,就是让所有人以为,只有两把左轮里有子弹,剩下那把左轮,自然是最合适用来搭配射击头颅这一选项。
而这,正是这一轮游戏的阴险所在。
想想,要是前两局幸运赢了,刚高兴第三局是福利局,那边直接来个一枪爆头。
那场景,将会变成无数观众挥之不去的噩梦。
此时,萩原研二也猛然意识到他们之前忽略得一个地方。
“游戏规则里并没有说,这轮游戏里将会用几颗子弹。”
他们只是看到黑衣人分别给两把左轮各安装了一颗实弹,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这轮游戏中,就只有两颗子弹。
可事实上呢。
谁敢笃定那第三把左轮里就只有一颗子弹。
要是里面不止一颗,而是两颗三颗,甚至是连着放的,那只要按照先后顺序,总会有一颗实弹落到北条修哉的头上。
一想到这儿,所有警察顿时毛骨悚然。
北条廉宗深深地看了一眼乌丸苍信,对此,乌丸苍信轻飘飘地抬了抬眼皮,眼里没有任何意外情绪。
他当然早就知道了。
这种手段,从一开始就像黑纸上的白点一样,明明白白地展露在他面前。
明面上全凭幸运的规则,以及将选择权全部交给警方,包括后续的心理施压和刻意停顿。
都是为了让警方相信,只要度过躯干选择那一局,就能获得这轮游戏的最终胜利。
可事实上,一个从一开始就为了赢的游戏参与者,当他可以制定游戏规则时,怎么可能会制定出公平的游戏规则呢。